聽見道鈞說不會逗留，張老漢一家趕緊跪下苦苦哀求：「道長，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們不會讓你白白幫忙的，你需要什麼儘管說，只要我們有的都給你。」
面對他們的苦苦哀求，道鈞絲毫不為所動。
「無需多言。」
……
見道鈞油鹽不進，張大嬸望向李顯，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這位小道長，求你救救我們一家三口吧，那女鬼也說了她三天內還要來，求你們在這裡住上三天吧。」
李顯嘆了一口氣，他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啊。但還是問了一句：「你們和那女鬼是什麼關係？」
母子三人齊齊一愣，臉色也變了又變。尤其是張大嬸，眼神都有些飄移起來，「什麼……能有什麼關係，我們是正經人家，哪裡會招惹那種東西。」
「你們剛剛叫她孫芳。」李顯直接道破，「要是不說實話，很難幫你們。」
三人面面相覷，張大嬸一咬牙，說道：「她是我們在鄰村花了二十兩買來的媳婦，這可是正規買賣，我們有賣身契，都是她自願的。誰能想到她不念我們的好，挺著個大肚子還往外跑，後來……就沒回來了。」
李顯眉頭緊鎖，人口買賣在這裡是存在的，雖然心裡不爽，但這他們看起來也沒做錯什麼事。
這時張老漢補充了一句：「道長，我們上山找過很多次了，附近的山頭都翻遍了。」
「都怪我買了個喪門星回來，這麼多年不僅沒有給我們張家生個小子，死了還要害我兒，真是死有餘辜。」張大嬸恨恨的說道。
張誠一直低著頭，張老漢也不怎麼插話，就張大嬸一直在埋怨不休，「一定是死後沒人收屍，才變成了鬼。」
「這麼說已經買了好幾年？」李顯注意到關鍵信息。
「當然，今年是第三年了。」
「生了幾個女兒？」
「sa……道長為什麼這麼問？」張大嬸臨時改口問道。
李顯一臉嚴肅，「剛才你說都沒生個小子，而不是說一直沒生產。現在這個家裡只有你們一家三口，又是怎麼回事？」
「我……」李大嬸無言以對，把然後目光看向李老漢。
「道長，您法力無邊，一定要救救我們啊。」李老漢說完從身上里掏出了幾兩碎銀子，想要遞給他。
就在這時道鈞開口了：「凡事都有緣由，女鬼不會無故害人。既然種下了因，自然要承受其果。
鬼魂在完全喪失神智前，是不能離開肉身太遠的，你們只要搬到距離此地百里之外即可。」
「這……」三人面面相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想來是不願意走的。
張老漢握緊拳頭，錘向地面，「道長，我張家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不能放棄祖宗基業啊。」
道鈞直接拂袖離開，「話已點明，多說無意。」
李顯也緊跟了上去。
離開張家后，沒在村子里逗留，而是繼續趕路。
「你有很多話要問吧。」走在前面的道鈞沒有回頭，向平常一樣聊天。
李顯已經有些了解道鈞的性子，他不喜歡廢話，所以就直接說出了困惑：
「我有些不理解，匡扶天下不是正道該做的事嗎？雖然張老漢一家有所隱瞞，但您真的就放任女鬼害人嗎？」
「種下了因，結出了果，凡此種種，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修道之人豈能逆天而行。」
道鈞給出的解釋有些玄奧，李顯細細品味了一遍，才繼續往下詢問：
「這個世界存在因果嗎？」
「不知道，反正已經指出了明路。做錯事總要付出代價，要是捨不得家業，當初又何必作孽。」
李顯聽明白了道鈞的意思，但心頭還是有些不解。
「他們很可能會死……不光他們會死，女鬼也還會繼續害人，很可能還會連累到別人。用幾個人的錯連累其他無辜的人，這樣做就是對的嗎？」
聽到李顯的問題，道鈞來了興趣，，轉過頭來反問了一句：
「那女鬼尚未害人，身上也無煞氣，所以我應該消滅她？」
李顯心頭大震，如果對方還未「犯罪」，那他憑什麼以「正義」之名，將其消滅？
但要是因為自己的不作為，讓更多的人受了無妄之災，那本來有能力避免這一切，卻無所作為的人，又算什麼？
「我不知道。」
李顯很坦然，他不知道是否應該消滅尚未作惡的女鬼。
道鈞走在前面，步態從容。一邊走一邊解釋鬼怪的來歷：
「鬼怪之流本就是有天大的冤屈才會產生，在剛誕生的時候還能保留一絲神智，隨著時間的推移神智也會慢慢減弱。
若中途有了殺戮，嘗了血肉的味道，則會極大增強自身力量，也會讓神智消失加快，最後淪為只知殺戮的鬼物。」
然後停在了一個山洞前面，「今晚我們就在這裡休息。」
李顯跟著走進山洞，裡面漆黑一片，道鈞也沒有讓這裡亮一些的打算。
在尋了一塊地方坐好后，繼續對李顯說道：「可以肯定那女鬼一定會害人，也一定會因為殺戮變成厲鬼，可是她當下並沒有作惡，反而是被害者。」
李顯走了一天的路，身子早就乏了，通過道鈞的講解，也知道了不少情況，有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是我，為了多數人的利益，就算知道這樣不公平，我也要消滅她。要是放縱惡鬼行兇，以致其他無辜的人受害，是不對的。」
李顯話音剛落，只見整個山洞突然亮了起來，如白晝一般，同時光線暖和，讓李顯有些萎頓的神情徒然一振。
道鈞盤腿坐在一旁，語氣緩和，聽不出喜怒，「照你的話說，你願意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李顯正色道，「是的。」
「哈哈哈，好，記住你說過的話。」道鈞大笑。
面對道鈞的喜悅，李顯有些摸不著頭腦，雖然能討這位大佬開心，好像挺不錯的，但心裡多少有些沒底。
「是不是給自己挖了個坑？」李顯暗忖。
「好了，勞頓一天，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李顯動了動嘴角，有些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了。其實他想問自己什麼時候能開始修鍊。要是自己有修為，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窘境了。
但轉念一想，他和道鈞認識才一天而已，不能急，要穩健。說不定人家正在考驗自己呢。
……
深夜，山洞裡漆黑一片，只有李顯微弱的呼吸聲有規律的起伏著。
在黑暗中，紅色光芒一閃而過，猶如一朵血玫瑰突然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