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便跟著我吧。」
聽到這句話時候，李顯心頭震驚。
其實他正苦於該怎麼和這位「仙人」套近乎，誰知道對方竟然直接說出了他最想聽的話。
見李顯愣在原地，仙人隨口說了一句：「怎麼，不願。」
這世界上還沒人能拒絕自己的話，他並不認為眼前的這個少年會說「不」字。
李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很誠實的說出了心裡話，「求之不得。」
「我名道鈞，一般人都稱我為真君。」道鈞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道鈞……」
李顯在心中暗忖道：「道者，萬物之始，大道至簡，衍化至繁。鈞者，八荒開壽域，一氣轉洪鈞。」
道鈞這個名字，似乎隱含了天下至理，實是韻味十足，風姿盡顯。
在李顯心中，對道鈞的崇拜可謂是到達了巔峰。
面對自己崇拜的人，誰不是滿眼星光閃爍呢，就連名字都可以賦予別樣的意義。
李顯拋開腦中亂七八糟的念頭，也作了一番自我介紹，「我叫李顯，是附近李家村的村民，今年十二歲。」
這番介紹倒是像極了前世面試時候的樣子，只是少了學歷這一項。
此時漫天光華已經消散，但四周瘋長的花草卻表明這一切並被夢境，這等逆天地而生造化的能力，宛若神明。
道鈞直接席地而坐，也不介意地上的塵土，示意李顯坐下，「今晚就在此休息。」
李顯直接坐在了道鈞對面，其實對於坐地上還是有些抵觸的。
倒不是他講究，而是自從懂事以來，坐地上就是一件十分不衛生的事，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罷了。
「跟我說說你的事吧。」
見道鈞對自己感興趣，李顯十分興奮，也沒有隱瞞，把記事以來的經歷大概講了一遍。當然他講的是「李顯」的事，而不是「他」的前世。
在記憶里，他這種情況應該被稱之為奪舍。沒錯，他奪舍了李顯。
奪舍之法肯定是邪魔外道的手段，要是把這點講了出來，道鈞大概容他不得吧。
月下兩人，一個事無巨細的講，另一個靜靜的聽。
整個林間只有李顯的聲音在回蕩，其他諸如蟲鳴鳥叫之類的，居然一點也聽不見。
「……就這樣，在給父親準備好飯菜后，就離開了村子。」李顯把今晚的遭遇大致講了一遍。
道鈞聽完后，情緒依舊沒有任何起伏，不急不緩的問道：「那你可恨將你趕出村子的人？」
李顯搖了搖頭，「不知道……其實我知道不該恨的，趨利避害是人們的天性，換了我其實也一般做法。真君，難道白髮真的代表不詳嗎？」
道鈞沒有回答李顯的問題，而是點了點頭，對他的豁達有些欣賞，「你說的不錯，趨利避害乃是天性，難得你小小年紀居然能看的這麼透徹。」
李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畢竟是學過「馬克思唯物辯證法」的人，用辯證的觀點分析問題，是每個文科生的基礎技能。
「不是我看得透徹，而是我站在了巨人肩上。」李顯在心中默默的引用了一句名人名言。
道鈞有意考驗李顯，於是又接著問道：「你覺得那鬼王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吃了你？」
李顯皺眉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其實他也有疑問，明明鬼王可以輕易消滅他，就像道鈞真君可以輕易消滅鬼王……
道鈞看到李顯在沉思，也不催促，反而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李顯想通了所有的關鍵，深吸一口氣，望著道鈞的眼睛說道：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不管是地上錢財，還是被百鬼圍困，又或是鬼王驚嚇，都存在一個共同點，就是情緒的劇烈起伏。
所以我猜這樣做一定是對鬼物有利，比如讓肉質更鮮美，或者可以提升滋補作用。」
李顯的這個觀點是來自前世，比如給生豬放血可以讓肉質更美味，但由於不人道，在很多國家都是被禁止的。
這個世界的鬼怪要比普通人強大，所以將人當作牲畜看待也沒什麼不妥的。為了肉質更鮮美，臨死前折磨一下也說的過去吧。
道鈞點點頭，「鬼怪就是靠不斷吞噬才能變得強大，獵物臨死前反應越強烈，吞噬事效果越好。一隻鬼物要想成為鬼王，至少要吞噬上萬鬼物。」
李顯心頭一驚，上萬鬼物！沒想到鬼王這麼強大，那隨手就滅了鬼王的道鈞真君又是怎樣的修為！
「可是……那鬼王為什麼不吞噬其他鬼物，隨便一隻鬼物都比我強吧。」李顯仔細一想，發現有些矛盾。
「哈哈哈，我還真是小瞧你了，居然能想到這一層。」
道鈞大笑，看得出對李顯頗為滿意。
李顯發現道鈞心情不錯，心中也有些小得意，畢竟他從小就是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成績優秀，待人有禮，脾氣溫和，深受老師家長的喜愛。
所以能討道鈞歡心，對他而已只是基本操作罷了。
「鬼怪都是一些意識殘缺之物，而鬼王早已具備了意志神識，如果吞噬鬼物過多，反而會危及到自身神識。
所以但凡有點自我意識后，都不會選擇繼續吞噬同類。另外，鬼物雖比普通人強大，可要論滋補效果，反而是新鮮的人魂最佳。」
道鈞向李顯講解鬼怪的基本常識，同時心裡生出一絲意猶未盡之感，想要看看李顯的極限在哪裡，於是又繼續試探。
「你還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李顯很清楚道鈞在考驗他，但心裡也有些沒底，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都可以說？」
「什麼都可以。」
「關於真君的也可以？」
道鈞淡淡點頭，「可以。」
已經很久沒人敢這麼和道鈞說話了，因為妄議真君，其罪可誅！
道鈞作為站在世界頂點的人物，任何人在與其交談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而眼下這個少年卻是如此不同。
道鈞心裡竟然生出一絲欣喜，一絲不忍，不過這點小情緒很快又被壓下去了。
李顯深吸一口氣，還是決定說實話。
「鬼王可以瞬間殺了我，卻沒有那麼做，目的是想要更好的吞噬效果。
真君可以瞬間滅殺鬼王，卻也沒那麼做，反而是大展神威，術法華麗至極。」
道鈞眉目一挑，「那你覺得我的目的是什麼？」
李顯用手撫了一把白髮，髮絲從指尖劃過，順滑至極，毫無阻滯。沉默片刻后，他的聲音在林間回蕩。
「大抵是些收服人心的手段，見識了道法神通后，任誰都會心生嚮往的。至於原因，大概跟我的『白髮』有關吧。」
「聰慧過矣！」道鈞評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