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天劫傳說

  韓術出生在一個名叫紫蟒村的小村子，因為村子臨著一條10丈來寬的河流，河從四月山腳下流過。山上遍布著紫蘿杉，一種開紫花的樹木。幾十個小花朵簇成一個花串子掛在枝上，每到秋天落下的花絮鋪面了河道，使得整條河放佛一條涌動的紫色大蛇，小村由此得名。母親和村裡的婦女一樣，都在河灣的平原上種糧食。那麼大的一片糧地，每年收穫時，拉糧的馬車都能繞著四月山連成一圈，可每家每戶卻只能按照定額領取口糧。父親是個鐵匠，每天就坦露著上身，在鐵砧上「乒乒乓乓」敲打得火星四濺，他只製作刀和短劍，可韓術從沒聽說過哪裡在打仗。他問過父親，父親擺擺手說：「你長大以後就會明白的。」這跟他問父親背上的刀疤怎麼來的是一樣的答案。可韓術不知道父親說的長大，來的這麼快。

  這年韓術十歲，村外來了一隊騎著黑馬，披著鎧甲，腰裡別著長劍的騎士。韓術從沒見過騎士，他們那種嚴肅的表情，整齊劃一的動作，以及鎧甲下透出的壓迫感都讓他感覺十分的好奇。

  緊接著老村長召集全村人在廣場開會，他用那慣顯微弱但又透著點激動的聲音說道：「韓族的勇士們，我們的孩子已經長大。歷史的車輪再次啟動，讓娃娃們奔跑起來吧。不是被那巨輪碾碎，就是戰勝命運，為家族帶來無上的榮耀！」然後寧靜的小村彷彿被點燃的炮仗，一下子吵鬧起來，到處是抱起孩子哭泣的母親。韓術沒聽懂村長的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和剛從他身邊經過的被母親牢牢抓在懷裡的狗蛋兒一樣，一臉的茫然和驚恐。直到他看見自己的父親和母親走向自己，父親的臉上很平靜，母親則已經淚流滿面。

  回到家，父親一邊拿起煙斗，一邊搬過兩條凳子來。他自己坐了一張，示意韓術也坐下。父親在吸吮幾口煙嘴，吐出一大團煙霧之後，對韓術說道：「孩子，今天是個重要的時刻，我要給你講的也是你的爺爺對我講過的話。」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似乎是想找個更通俗易懂的說法，然後接著說：「面對我們，雞、鴨、小兔子是渺小的，而面對神，我們就是渺小的。」

  父親的嚴肅和認真讓韓術有點不適應，只得唯唯諾諾的坐得筆直。但當聽到「神」時，他又恢復了一個10歲孩童固有的好奇，忍不住問道：「父親，這世上真的有神嗎？」

  「當然有。」父親望著天空，放佛在搜索雲層中隱現的瓊樓玉宇，「自有史書記載以來，我們這個世界每五百年就會發生一場浩劫。就像是天神的憤怒，嚇得太陽都不敢露頭，整個天地伸手不見五指，地底下彷彿埋著一條蘇醒的巨龍，站都站不穩。在電閃雷鳴時，可以看到遠方的山像是被一隻巨大的手一巴掌拍得稀巴爛，河裡的水像是煮開了一樣，越漲越高，淹沒整個大地。能活下來的人，少之又少，都是這個世上拔尖的修鍊者。」

  父親看韓術聽得入神，他瞪大的小眼睛里一閃一閃的，就像是那些畫面在他面前閃現。父親溺愛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接著說道：「但是神並沒有放棄我們，據說，天劫前，神會在天上再掛上一輪月亮。只要能登上那個月亮，就能獲得避開天劫的方法。」

  「兩個月亮？那要怎麼上去？」韓術驚奇的問。這回父親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說道：「我們都是韓族人，庇佑我們的神靈是力量神，其他一切所謂的神都只是他的隨從。力量神是萬物的主宰，他執掌著天界。我們信奉力量神的人組成的國家叫聖武國，只要我們能奪得雙月，我們就能得到力量神的庇佑，逃過天劫。我們韓族是聖武國的守護家族之一，我們的榮耀與家族，與聖武國，與力量神同在！」父親說著，一臉的肅穆，充滿了虔誠。

  韓術有點茫然，他還不懂什麼叫信仰。如果說先前父親講的是一個的神話故事，還讓他饒有興趣的話，那後面的什麼榮耀顯然就超過了他腦子的理解範圍了。他蹙著眉頭，盯著父親，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更多的答案。可父親的眼睛里卻滿是痛苦，他伸出手抓住韓術的肩膀，猛烈的搖晃著他的身體。他用沙啞和撕裂的聲音說道：「孩子，當你出生時，看到你天真無邪的臉，爹娘真的不敢想象你將來要面對的一切。為了讓你有一個快樂的童年，我們一直沒有告訴你外面世界的可怕。我們想，這可能是唯一能為你做的了吧，哪怕這一切都只是一場黃粱美夢。可你至少能有十年無憂無慮，快樂美好的童年。可是現在……現在，時間到了。好多事你還不能理解，但你一定要記住，要生存，就要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要生存，就要擠占別人生存的空間！」父親的聲音越發的瘋狂，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疼得韓術直接叫出了聲來。韓術的叫聲一下子將父親從癲狂中驚醒，他一把抱住韓術，眼裡的淚再也不能堅強，洶湧的流淌了下來。

  這一夜，韓術思緒萬千。但很奇怪的是，他入睡得很快，而且睡得異常的安穩。

  第二天，韓術從顛簸的震動中醒來。他揉了揉眼睛，慢慢清晰的景象讓他覺得還在夢中。這是一個籠子，籠子架在一個車架上，被前面的三匹高頭大馬拉著，緩慢的前行著。籠子里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大約有十來個，可韓術都不認識。他環顧四周，有的孩子趴著一動不動，估計還沒醒。有的縮在角落裡哆嗦著身體，害怕極了。還有一個明顯比周圍孩子矮一頭的，一邊抓著籠子上的鐵條想用力掙開，一邊朝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哭喊著：「媽媽……媽媽……救我……媽媽。」韓術愣住了，他使勁回想之前發生了什麼。他還記得昨晚睡之前聽到父母在說話，隱約中似乎還有抽泣聲。接著他估計就睡著了，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時，韓術眼前伸過一隻手，手裡抓著兩個饅頭。他扭過頭看去，是個比自己還要矮點的孩子。

  「吃點東西吧，路還遠著呢。對了，我叫韓飛，這可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哩。」這個小孩咧開嘴微笑著說。

  韓術接過饅頭，下意識的說道：「我叫韓術，紫蟒村的。」

  「沒聽說過，我來自沒有名字村。逗你的，我瞎編的名字。」韓飛笑道。

  「你剛才說路還遠，你是知道什麼嗎？」韓術咬了兩口饅頭，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冷靜的韓飛，讓他自己也放鬆了起來。

  「在你們醒之前，我都打聽過了。我們這是要被送去韓族的培訓基地。」韓飛說。

  「什麼培訓基地？我不要去，我要母親。」一個孩子哭鬧起來。

  「去培訓基地有什麼不好的，管吃管喝的。我還慶幸他們把我從路邊抓了來呢！」韓飛笑著對那個哭鬧的孩子說道。

  「你被他們從路邊抓來的？我們都是被抓走的嗎？」韓術怯生生的問道。

  「我是個流浪兒，我是被抓來的。你們可不是，聽說你們的父母都是知道的。」韓飛啃著饅頭緩緩的說道。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打聽到的這些消息。

  「不可能，父親母親捨不得我的。」周圍幾個孩子靠攏過來，嗚咽著聲討韓飛。

  「你們別不信，我也是從護衛那裡聽來的。喏，這就是他們發的今天的口糧。」韓飛一邊說著，一邊把饅頭分給大家：「好像每年都會將年滿10歲的孩子集中到一起培養，為的就是跟別人打架。」

  「打架，我可不想打架！嗚……」又一個孩子哭了起來。

  「不打架可不行，打不過別人，就不能回去看你們的父親母親了。」韓飛一臉嚴肅的說道。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卻唬住了這群孩子，好幾個都止住了哭聲。

  「你騙人，這些就是壞人，他們乘著父母不在就把我們抓走了。」一個孩子叫喚道。

  韓術想起昨天的情況，以及父親的反常行為，他開始相信了這個叫韓飛的說的話：「他說的可能是真的。」一群孩子又沒了聲響，突然離開父母，而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們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你說你是個流浪兒，他們為什麼也要抓你呢？」韓術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一個凶神惡煞的傢伙抓住我說有什麼根，適合練練什麼的。我問他管飯不，他說管夠，我就讓他們抓走了！打打架有什麼可怕的，沒東西吃餓肚子那才叫可怕呢！」韓飛咧嘴笑道，接著就將自己這些年乞討的經歷說給周圍的小孩兒聽。

  一群孩子聽他說得有聲有色，就跟偶爾才出現的說書先生似的，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韓術覺得他可憐，便抓起他的手說道：「我們做朋友吧。」韓飛一愣，他還從沒見過誰睜著這麼閃亮的眼睛望著自己。他高興的說好，因為他比韓術矮一點，便認了韓術做哥哥。

  他們終究是一群10歲的孩子，興許還有些離開父母的傷感，但相互認識之後，又免不了歡聲笑語了。童年就是這樣，從來都是無憂無慮的。只是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