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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以戰養戰

  「陛下,荊州急報,雲夢澤泛濫,連淹三縣……」

  半夜裡,楊儉親自入宮稟報,劉志剛從榻上下來,乍然聽聞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什麼?!」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怕什麼來什麼,揚州的災情還未解決,荊州又出了事。

  今年的情況比之去年,更加不妙啊。

  攫欝攫。劉志隨意地披了件外袍,負手在室內走來走去,心中焦躁,不知不覺越走越快。

  旁邊的張讓看得擔心無比,卻又不敢打擾他的思路,他一個不問朝政的宦官也知道,發大水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那是無數人命啊。

  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劉志望著窗外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忽然間就覺得有些絕望。

  哪怕身為皇帝,在天災面前依舊無能為力,做為穿越者,他一沒有金手指,二沒有過人的學識,就連運氣也如此不佳。

  忽然想起黃巾起義時,自稱天公將軍的張角,一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便從者如雲。

  如此災禍連連,難道大漢真的氣數已盡,再也無力回天?

  德陽殿的青銅連枝燈盞上,搖曳的燭火燃燒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微明,劉志抬起滿是血絲的眼睛,聲音嘶啞。

  「上朝。」

  今日的朝會氣氛壓抑,荊州洪災如千鈞巨石壓在所有人心上,即使舉全國之力,若老天不幫忙,也於事無補。

  袁盱手中捏著兵部的奏報,衡量再三,還是沒有當堂拿出來。

  劉志一直意興闌珊,按照之前揚州救災的章程,發了道詔書下去,命江北豫州、兗州和徐州以及河南尹全力馳援。

  下朝後,他前腳才進中德殿,袁盱後腳就跟了進來,「陛下,這是涼州軍報。」

  劉志在心裡嘆了口氣,無緣無故的涼州上什麼軍報,一聽就知道沒有好事情。

  果然不出所料,涼州牧種暠上奏,近來西羌諸族中的燒當部,與護羌校尉屢有摩擦,大有蠢蠢欲動之勢。

  「這些羌人,年年如此,真當朕是個軟柿子嗎?」

  今日他本就心情不佳,看到這道奏疏更是火上澆油,臉一沉,語氣有如吃了火藥般沖。

  「陛下,是否應當讓涼州和益州做好隨時開戰的準備,以應不測?」

  在朝廷大佬中,袁盱是個旗幟鮮明的主戰派,向來支持對羌族動武。

  「嗯,等會兒朕親自擬一道詔書,讓龍麟衛分送給涼州和益州。」

  即使盛怒之下,劉志也知道,這道詔書不能明發,江東形勢嚴峻,此時備戰所受到的壓力會更大。

  袁盱當然明白,陛下此舉頂著多大的壓力,天子雖年少,卻決絕果斷,分得清輕重緩急。

  巘戅叮叮小說DinGDinGXiaosHuo.com戅。只可惜朝中有太多迂腐保守的臣子,不思進取,只知道守成度日,看不到大漢天下早已今非昔比。

  眼看著亂世來臨,一個個還固守著昨日的輝煌,沉醉在天漢之國的舊夢中不願意醒來。

  「如今天下災禍頻發,民間甚至已流言四起,言『蒼天已死』,大漢氣數已盡。

  袁公以為,當此困境,朕該如何為之?」

  震驚地抬頭,袁盱看著面色堅毅的皇帝,萬萬料不到這些話竟然出自他之口。

  只是這個難題,就連他也無解,打仗就是打的個國力,如今的大漢,又如何禁得起一場大型的戰爭?

  可不打吧,各異族得寸進尺,大有寸寸侵蝕的架勢,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朕也要好好想一想,該何去何從吶……」

  劉志似喃喃自語,又似在對他言說,袁盱告退出來,心事重重。

  是啊,這天下亂象已生,如何才能打破這僵局?

  劉志翻了會兒奏章,只覺得心煩意亂,乾脆丟到一邊去了,「來人,出宮。」

  因心情不佳,劉志也沒個固定去處,便隨意在城郭找了家酒肆,準備喝酒散會兒心。

  剛進去,迎面幾人擦肩而過,其中一名青年儒生忽然「咦」了一聲,「這不是郾兄嗎?」

  劉志回頭一看,認出是去年大考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王沐,便隨意抱拳笑道,「原來是王兄啊,真是幸會了。」

  厺厽 叮叮小說 dingdingxiaoshuo.com 厺厽。「郾兄,相請不如巧遇,賞個臉一起吃酒如何?」

  這王沐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十分熱情,又轉身給幾位同伴介紹,「這位是河間郾意,我們是同科的進士。」

  劉志本來就是出來散心,既然遇上了,便也沒有推辭。

  「此處已經沒有好位置,郾兄不如隨我等去下一家。」

  一行人便換了家好點的酒肆,坐下后相互介紹,劉志才知王沐如今已經在尚書台兵部下任書吏,這幾位都是他的同鄉。

  「郾兄如今在哪裡高就?」

  王沐出身寒門,善於鑽營,他見劉志出手闊綽氣度不凡,哪裡會放過結交的機會。

  「慚愧,我去歲落考了,如今在京中無所事事,閑居遊玩。」

  這傢伙涉世不深,精明都寫在臉上,一看就知道打的什麼主意,劉志自然不會給他希望。

  王沐聽了卻並不氣餒,誰都知道去年大考落第的全是世家子,又能夠長年在京師居住,可見身世不凡。

  一時酒菜上齊了,幾人便喝酒聊天,王沐等人都出自荊州,沒幾句便說起了江東災情。

  「聽說江陵一帶前幾日決了堤,如今已成一片澤國,唉,也不知又淹死了多少人。」

  「是啊,華容那邊也是一樣,幸好我們江夏逃過一劫,不然家中父老恐已遭不測。」

  ……

  看來這荊州災情已經傳遍了,劉志心中鬱悶,便自顧喝酒,並未插言。

  「今年的收成是完了,能活著就已經不錯了,唉,這年年災禍,也不知大漢的氣運是怎麼啦……」

  一名士子剛說到這裡,便被另一人給打斷了,「兄台慎言,國運豈是我等草民能置喙的,來,飲勝!」

  劉志心中一動,舉杯笑道,「我聽兵部的朋友說,最近涼州那邊又要打仗了,你們有沒有聽說過?」

  王沐奇道,「郾兄這消息是哪裡來的,我在兵部任職,都沒有聽到過一點風聲。」

  「你別管我怎麼來的消息,據說涼州燒當羌和護羌校尉已經打了幾場了,朝廷怕是又要用兵了。」劉志故作神秘地說道。攫欝攫

  「這些羌人還真是反覆無常,去歲才剛剛消停了幾天,如今怕是看著江東水患,以為陛下無法東西兼顧,所以才趁火打劫的吧。」

  「羌人也就看著最近幾年我大漢災患頻繁,以為便無力討伐他們了,所以才這麼囂張的吧。」

  ……

  都是些年輕士子,血氣方剛,說起話來便無所顧忌。

  「那你們說說,這仗到底是打得還是打不得?」

  劉志想聽聽這些普通人的意見,畢竟他們不在其位,肩上沒有責任,所以考慮起事情來便也簡單直接得多。

  「打,有什麼打不得的?我聽說羌人這幾年反倒風調雨順,牛羊成群的。

  照我說,乾脆給他們搶了,我大漢豈不是就有了口糧?」

  那名士子大約是喝了點酒,便順口胡掐,他本意只是開開玩笑,劉志卻聽得心頭一震。

  有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

  以戰養戰,勝敵益強。

  誰說打戰就一定要自備錢糧,誰規定了我大漢軍隊就一定要當個仁義之師。

  後世某個號稱日不落帝國的名族,便是靠著強硬的劫掠風格,一路打下了半個地球。

  只要武器夠鋒利,兵力足夠雄厚,我劉志一樣能把大漢鐵騎推到天邊去。

  「哈哈,說得好,當浮一大白,來,飲勝!」厺厽 天籟小說 tianlaixsw.com 厺厽

  想通了這一點,劉志心情大好,舉杯相邀,眾士子只當他在開玩笑,並未深想,便也一飲而盡。

  「諸位慢飲,我忽然想起個急事,先告辭了。」

  有了決定,劉志哪裡還待得住,立刻便拱手道別,眾人原本與他也不熟,自然不好挽留,客氣了幾句,便放他走了。

  劉志出了酒肆,便直奔南頓侯府,路上便傳令請了曹騰、袁盱和尹勛等等心腹。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瘋狂,肯定會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所以必須先籌劃穩妥了再出手。

  南頓侯府,聽到劉志說要全面討伐西羌,眾人都驚得差點掉了下巴,這也太離譜了吧。

  哪怕是一向主戰的袁盱,都覺得陛下是不是瘋了,眾人立刻紛紛表示反對,唯有鄧演沉吟不語。

  他太了解皇帝了,知道他絕不會無的放矢,見他神情泰然,面帶微笑,便知已經有了解決之道。

  「諸位先別忙著反對,且聽陛下分說。」

  「哈哈,還是衍成了解我,朕敢發此狂言,自然有所依仗,無他,四個字……」

  劉志故意賣了個關子,緩緩環視一圈,見眾人都面色猶疑,於是微微一笑,擲地有聲。

  「以戰養戰!」

  眾人皆是一愣,字面上的意思誰都懂,讀過的人也都熟悉這句話。

  春秋戰國時代,列國爭霸,那是個風起雲湧的動蕩時期,一切的規則都還沒有成立,弱肉強食就是鐵律。

  但自武帝以來,尊崇儒道,興仁義之兵,師出必有名,大漢雄兵過境之處,從不妄殺生靈。

  而那些羌人也早就摸清了大漢的脾性,每次打不贏了就趕快投降,自詡仁義君王的大漢皇帝,不但不會搶奪他們的糧食婦女,反而會花大把的銅錢好吃好喝地哄著他們。

  這也正是他們反覆無常的原因之一,三天兩頭的鬧一鬧,不但沒損失,反而還能得到一堆的好處,這樣的好事誰不願意?

  可若是大漢丟棄這該死的仁義名聲,直接該殺的殺,該搶的搶,他們還敢拿身家性命來冒險嗎?

  「以戰養戰?果然妙極,臣以為可行。」

  鄧演雙眼一亮,首先表示了擁護,曹騰稍微猶豫了一下,才道。

  「就算能夠做到以戰養戰,可朝中諸位臣工也不會贊成的。」

  劉志不答反問,「曹公的司隸校尉七部軍隊,訓練得如何了?」

  見劉志問起了他的本職工作,曹騰立即拱手回答。

  「稟陛下,臣招募的都是些身強力壯的好手,其中許多人曾在邊關服役,稍加訓練便可上陣對敵了。」

  「很好,曹公可還記得,當初梁冀是怎樣讓朕當上這個皇帝的?」巘戅小說戅

  劉志呵呵一笑,問得意味不明。

  曹騰面色一變,他當然還記得三年前的事情,正是他與當時的大將軍梁冀合謀,用羽林軍逼迫滿堂文武,這才一錘定音,定下了劉志的地位。

  不過他聰明過人,很快就反應過來,陛下絕不是在突然翻舊賬。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

  其他幾人仔細一想,也都漸漸的回過味來,大漢的臣子們一個個說起話來慷慨激昂,滿口仁義道德,可真正刀兵臨頭的時候,卻沒有幾個人是有風骨的。

  如今陛下已經完全掌握了京師兵權,只要他決意出兵,那些人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恐怕太尉那裡很難通過吧。」

  別的人都好說,可老太尉黃瓊卻是個固執己見,不怕事情的,到時候他若一意孤行,與陛下頑抗到底,總不可能真的把他給斬了吧。

  說起黃瓊,劉志也有些頭疼,這老頭倒是少有的風骨錚錚,只可惜太過保守,與自己的理念格格不入。

  正在此時,鄧演卻揚聲一笑,「江東水患如此嚴重,按我大漢的規矩,難道太尉不該引咎辭官嗎?」

  眾人一聽都恍然大悟,是啊,怎麼把這茬給忘了,當年梁冀整治杜喬,不就是找這個借口嗎。

  想當初他還曾提議廢除這個制度,認為是封建糟粕,打算下罪己詔,把罪責一股腦攬在自己身上,免得累及無辜。

  現在想來,幸虧沒來得及改,反正有不有罪的我說了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一招簡直太好用了,以後可千萬要留著。

  用得好的話,真是無往而不利啊。

  「很好,就這麼辦,你們暗中聯絡一批人,下次朝議的時候就上疏彈劾。」

  劉志心中暗暗道了聲,老太尉,對不住啦,如今天下紛亂四起,我若是不找點事情轉移視線,恐怕黃巾起義就要提前了。

  不是他好大喜功,窮兵黷武,國內天災人禍不斷,土地兼并嚴重,而改革又短時間內無法徹底展開。

  所以,他已經別無出路,唯有打一場殖民戰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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