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啞巴魔法師學徒將珍貴的魔法原料贈送給羅傑,就和他們告別了。
羅傑看著身旁的夏琳,仍是有些難以置信:一個從自己原來世界「偷渡」過來的「女小鬼」,竟在這遊戲世界中找到了一幅身軀!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是何等奇也怪哉!
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她還能帶著這幅身軀嗎?
陸彪倒是很興奮:除了找到一身合適的衣服,還在圍場中找到了一匹阿拉伯馬!
阿拉伯馬幾乎可以稱為全世界所有馬種的起源,脊椎的構成大體是「17-5-16」(肋骨、腰骨、尾椎骨),可以看做是黃金比例的馬類身材。陸彪所挑的這匹馬兒,身材勻稱結實、棕色的毛髮閃閃發亮,讓陸彪手舞足蹈興奮了半天。
——他才不去管旁邊死了人呢,適度哀悼一下就行了,反正這是個遊戲。
羅傑和夏琳在茅屋中又搜尋了不少現成的食物,將它們放入到馬兒的鞍袋中。不遠處,陸彪也在馬廄中找到了一幅合適的馬具,將它們套在自己挑中的馬上。
羅傑朝陸彪笑笑,「總算有了自己的坐騎了!打算給他起個名字嗎?」
「我早就想好啦!就叫他愛諾!」
「愛諾?什麼意思?」
「就是說他看得上你們家馬兒的意思!哈哈哈哈哈!」
羅傑一呆,繼而反應過來:東東是一匹漢諾威,是個姑娘;陸彪的馬兒是個小夥子,起名「愛諾」,其意不言而喻。
嘖嘖嘖,給馬兒起個名字還要騷一把,真難為了這位老友。
陸彪將圍場中其他馬兒身上的馬具都卸了下來,拍了拍它們的屁股,將它們趕出了籬笆圈。倒斃在地上的幾匹馬,幾人卻實在沒有時間和心思去料理了。
也許它們會成為野狼或者野狗口中的食物,重新進入這大自然的循環。這就是天道吧。
陸彪朝那些馬兒喊道:「走吧!都走吧!今後你們就要自己討生活了!」
那些馬兒圍著籬笆圈,又看了看地上的同伴幾眼。領頭的一匹黑色高頭大馬長嘶一聲,邁開腳步向南方的森林深處跑去,後邊的馬兒也齊齊跟上。
羅傑三人目送著這些馬兒離開。這是今天在白雲圍場經歷的第幾場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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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收拾停當,正要準備出發。
羅傑忽然覺得,周圍的世界靜了下來。
又來了!
茅屋后的山坡上,一個人沿著草地緩緩走了下來。標準的文藝復興貴族裝扮,腰間掛著一把籠手劈刺細劍。
唉,又是J。
羅傑看了一眼身邊的陸彪和夏琳,兩人一動不動。遠處的森林,似乎停留在微風中,成為一幅寫意的風景畫。如果仔細觀察,天空中的一對鳥兒也化為兩個僵持不動的小點,似乎是畫上被不小心沾上的兩處污漬。
這人又把遊戲停了!權力還真是大!
J慢慢悠悠走到羅傑面前,臉上浮現著克制的笑意,「我又來了!」
「唉,知道,知道!這次你又想討論什麼?我看你別了一把劍,可是這兩天身子骨癢了,又想較量較量?」
J的眼中放出光來,「較量?這把劍只是為了配合我這一身裝扮而已!不過你還別說,我真的挺想運動運動的!但你又不是我的對手!」
羅傑怒道,「未見得吧!」
J仍是微笑著,「我挺喜歡你不服輸的精神的,但是今天……還是算了吧!你應該還記得:在這遊戲中不小心掛了的話,可是沒有翻盤的機會的!」
羅傑渾身一震:J對這世界當然是很熟悉了!連他也這麼說,這當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這遊戲這麼危險,我們就不能找個酒店的大堂,喝杯咖啡好好聊聊嗎?」說著,指了指頭上。
「哈!你是說原來的世界?我說過了,並非我有意讓你進來這裡的。這一切都是命運。上次我曾問過你關於命運的事,看來你在這遊戲中實在太忙,並沒有進一步地思考。但是很遺憾,今天,我們又要討論新的話題了!」
羅傑嘆了口氣,「我實在看不出,討論這些子虛烏有的思想,有什麼意義?」
「哈,子虛烏有?有時候,你腦中的思想,比你眼前的一把劍還要更真實!我既是要和你討論哲學,同時也是想給你一些提示,希望你不要白白浪費我千方百計進來這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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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和J,在草地邊找了兩塊石頭坐下。羅傑朝他努了努嘴,
「有煙嗎?」
「哈!」
居然從那名貴的天鵝絨緞外套中,又掏出一包中華來,「上次話說到一半就穿越了,沒來得及給你!這煙你就留著吧!」
老實不客氣抽出一支點上,猛吸一口,一陣頭暈:好幾天不抽煙了,這勁兒加倍地大!
既然還有遞煙之誼,要聊那就聊吧!
J不緊不慢開口,「今天我想和你聊聊你們中國的儒家和道家。」
「咳!.……咳咳!」羅傑被一口煙嗆到,「你上次不是聊西方哲學史嗎?今兒個換口味了?」
「古希臘的先賢在思考的時候,你以為你們中國人在幹什麼?大家吃飽了都喜歡胡思亂想嘛!」
「.……」
「柏拉圖他們在玩洞窟學說和理想國那一套的時候,你們中國人在研究人生,進而思考生命和宇宙,呵呵,有意思!羅傑,你先告訴我:你們中國的儒、道兩家,有什麼共同的思想嗎?」
「共同的思想?」羅傑一呆,「儒家談論入世,也就是混社會的道理,道家談論出世,也就是超越社會倫理的宇宙大道,共同的思想?.……」
「有一個成語哦!」
「成語?」羅傑皺起眉來,一邊抽煙,一邊苦苦思索,忽然一拍大腿,「物極必反?」
「孺子可教也!」J大笑起來,「你們中國人,最相信物極必反這種理論了。到了現代,還有某位房產大亨提出了』燒水的二元論』。哼哼!以前你們中國人打仗,被別人摁在地上摩擦的時候,還要天天喊著:』黎明即將到來!』說真的,我挺佩服這種精神的。」
「你跟我提這物極必反幹什麼?」
「我是在提醒你啊!這是你們中國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你卻將它丟到一邊嗎?」
羅傑停下手中的煙,「你把話再講明白一點!」
「哼!你在那倉庫中救下了兩名啞巴,今天在這馬場,你又遇到了他們,又將他們放了,你確定:你的選擇是對的?!」
羅傑頭皮發炸,從石頭上跳了起來,瞪大眼睛望著J!
J這已經不是暗示了,是在赤裸裸地提示他:他做了非常愚蠢的選擇!
究竟愚蠢在哪裡,他不知道;為什麼要相信眼前這個日耳曼人,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被人指著鼻子罵自己愚蠢,這種感覺可真他么不爽!
J坐在石頭上冷冷地笑道,「進遊戲第一封新手提示就告訴你:不要太輕易下決定!不要太輕易相信眼前的東西,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不過事已既此,你也別太難過了,哈!這些問題,就交給以後的你去應付吧!我們討論下一個問題!」
羅傑站在原地喘氣,腦瓜子嗡嗡的,心裡又大罵了一遍十八代祖宗。
「下一個問題是你們中國人的經典課題: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啊?」
羅傑將手中的煙屁股扔掉,儘力控制著自己的怒氣,「那要看人處在什麼環境了!」
「嗯……」J托著自己的下巴,「我想你的意思是:人性中既有善,也有惡,要看什麼環境加以引導了,是嗎?那麼我問你:羅傑,你現在在一個遊戲世界中,如果我告訴你,你將這遊戲中所有人都殺光,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你會這麼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