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太傅府。
「叔父,您找我。」
一名身長貌偉,行步之間初顯威嚴的青年人躬身站在一名老者面前,神色頗為恭敬。
「不急,先陪叔父對弈一局。」
老者沒有起身,手中擺弄著棋子,頭也不抬地說道。
「好!」
青年沒有多說,坐在老者對面就與之對弈起來。
下至中盤,突然一位下人來到老人身邊,俯身耳語了幾句。
「知道了,你下去吧。」
「叔父,發生何事了」
青年放下手中棋子,向老者問道。
「棋至中盤,豈可半途而廢?」
老者搖了搖頭,示意稍安勿躁,便接著下棋。
青年雖然是個急性子,但面對這位老者,他可不敢放肆,只得耐著性子陪老者下完。
「你覺得當今陛下如何?」
似乎是勝局已定,老者突然停手,出言問道。
「荒淫無道,真昏君也!」
顯然這位青年對大漢皇帝無一絲敬畏,語氣頗為不屑。
老者抬頭看了青年一眼,沒有什麼表示。
「隨我來。」
老者站起身,帶著青年來到一處密室,此時密室中正綁著一人,看似姿態應該已昏迷。
「你可知此人身份?」
「這……侄兒不知!」
青年打量這人幾眼,確定沒有什麼印象。
「此人難道是何重要人物,竟勞叔父將其綁來?」
老者搖了搖頭道:「此人名為唐周,乃太平道主張角弟子,被其派來京城作為內應?」
「內應?」
青年表示有點懵,太平道他知道,好像是民間的一個幫派,在百姓中有些威望。
特別是太平道之主張角,聽聞此人擅長道法,可生死人肉白骨,被百姓稱之為大賢良師!
不過,一個民間幫派派個弟子來京城駐紮,談不上什麼內應吧?
老者看青年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接著道。
「太平道能在短短几年時間就能發展到大漢各座城池,這可不是一個民間普通幫派能夠做到的。」
「叔父的意思是說……」
「沒錯,太平道背後站著的正是咱們那位陛下,呵~咱們那位陛下可不像我們所看到的那般昏庸啊!」
老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笑了笑,接著道。
「妄圖以一群螻蟻打破我等世家的牢籠,自不量力罷了!」
「本初,你覺得以袁家之力是否可以掌控天下?」
老者突然話題一轉,出言問道。
青年袁紹並無驚訝之色,反而覺得理所應當,頗為自信地說道。
「我們袁氏一族傳自上古,底蘊深厚,門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想掌控天下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老者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你只看出了一部分,我袁家雖然權傾朝野,但卻永遠無法多走那一步,一旦走出,如今依附我們的必將成為對手!」
「叔父此話怎講?」
袁紹有些不明白,論底蘊,袁家傳承千年,論出身,袁家先祖乃是先賢。
身為古之聖賢之後,卻不能自己當皇帝,非得去輔佐他人,是何道理?
「因為祂。」
老者伸手指了指天。
「正因我們是聖賢之後,便註定無法坐上帝位,這是祖訓亦是天命!」
「不止我袁家,陳家,鍾家,荀家,大漢所有千年世家,皆逃不開這一宿命!」
「但我們不會認命,既然無法成帝,那便做個無冕之王!」
「端居幕後,操控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是帝王卻勝似帝王!」
「這!便是我等千年世家所走的路,為此,我們扶植了無數世家大族,只為徹底掌控天下輿論,真正做到世家之令即為天令!」
老者的語氣很平靜,但一股上位者的氣勢瀰漫開來,令袁紹都忍不住倒退了幾步。
「可惜,當年那位太過強大,不是我等世家所能蒙蔽的,無奈之下,先輩只能以大代價行那改朝換代之舉,重建一個新的王朝!」
「最終,秦亡漢立,沒有我等世家鼎力扶持,劉邦一個小小的亭長,如何能登上帝尊之位?」
「若不是當初那位霸王項羽太過強勢,不願接受我等先輩的幫助,又豈會敗給劉邦?」
聽了老者的這些話,袁紹內心震撼不已。
原來,一直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左右著歷史大勢!
原來,我們世家先輩這麼流弊的啊!
「然而,無論是那位始皇還是霸王,都不是輕易能打敗的,接連兩次出手,我等世家也元氣大傷,不得不暫時隱居幕後,免得遭那位清洗!」
「幾百年了,我等終於恢復元氣,該拿回屬於我們世家的榮耀了!」
「叔父,我們該如何做?」
袁紹也被激起了心中的豪氣,嚮往先輩那種左右天下大勢的無上權威!
「就從打破那位帝王的幻想開始!」
老者說完指了指被綁著的那人。
「其實還有一件事沒有說,早在那位開始扶持太平道之時,我等便開始了布局。」
「他便是我安插在太平道的內應!」
老者又道出一個驚天大秘。
被太平道主派往洛陽當內應的弟子,竟然是老者提前安排在太平道中的內應?
凌逍要是袁紹的話,肯定會感慨:「您老這一手玩得真秀啊!」
「既然是我們的人,您為何……」
袁紹沒有直接說,不過老者自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棋子之所以是棋子,自然要有它的作用,如今便是這枚棋子發揮作用的時候。」
「既然咱們陛下想讓天下亂起來,那我就幫他一把,只不過時間提前些罷了……」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臣有本奏!」
「太傅大人有何本要奏?」
見袁隗從隊列走出,端坐在龍椅之上的漢靈帝眼睛微眯。
「臣手下昨日抓了一名太平道弟子,此人名為唐周,乃太平道主張角弟子,此次前來洛陽便是為了告發太平道主張角謀划造反之事,這是太平道企圖謀反的證據,請陛下一觀!」
張讓看了看漢靈帝,將證據接過準備呈遞給漢靈帝。
然而不待漢靈帝觀看,袁隗便接著說道。
「老臣請陛下立刻派兵鎮壓太平道,以雷霆之勢掃除亂黨!」
太傅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嘩然,漢靈帝臉色也變了變。
袁隗此舉分明沒有將漢靈帝放在眼裡,言外之意便是:「你不用看了,我說他謀反就是謀反,你趕緊派兵鎮壓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