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過渡

  高三的生活已經開始一個多月了，前兩年，大家都還有餘力開展各種課外活動，但是這學期開學之後，今出川能夠明顯地感覺到班級氛圍的變化，是一種類似於到了人生十字路口的感覺，大家躊躇著朝新的階段和方向邁出腳步。

  準備上大學的同學，基本都已經退了社團，像是鹿野鳴，就已經從料理社引退了。今出川自己更是早就退出了料理社和劍道部——隨著乃木坂46的工作量越來越大。

  不過，儘管作為偶像還有著很多的工作需要做，但是今出川一直都盡量做到能到學校上課就到學校來，該補習的日子就好好補習——她已經察覺到了爸爸對自己的這份工作漸漸有了些不滿，所以想要儘力地保持好其中的平衡。

  她能夠理解爸爸的想法——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和爸爸媽媽都只是把乃木坂46作為一種課後活動，誰都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堅持這麼久，能夠取得不錯的成績，以至於開始影響到原本的人生規劃。

  同齡人面臨著上不上大學、上哪個大學的問題，今出川也早就面臨著是繼續做偶像還是專心上大學的選擇。

  沒有人會永遠是身著制服的少女，也沒有人會做一輩子的偶像。

  況且她越來越覺得偶像這份職業給她帶來的消耗感正在變大，她或許並不是一個適合成為偶像的人。

  畢業的想法本來早就在心中盤旋，甚至快要付諸實踐。只是澳門塔的一躍，西野七瀨緊緊拽著她的手，以及生田繪梨花的年輪蛋糕、在AKB的劇場舞台上的生駒里奈，星野南和飛鳥的依賴，和來自於橋本、白石、若月她們的關懷，最終給了她比離開更充足的留下的理由，讓原本已經能夠看到終點的這一條路，又無限地延伸。

  她知道，及時止損和善始善終，相當一部分人都會趨利避害，選擇前者。

  例如自己的父親，例如白鳥江樹。

  但是，或許她就是一個在兩條路之間會選擇更困難的那條路的人。

  所以，堅持到底。

  至於生田——

  爸爸說得對。

  她想。

  「我們會是永遠的朋友。」

  「永遠的，朋友。」

  她相信自己目前能夠把握到界限，也能夠幫助生田把握到邊界。

  「小渡，你幫我看看這道題——還是有些難以理解。」

  放學鈴聲一響，鹿野鳴就湊近了她，也打斷了她的思路。

  今出川有些慌張地合上面前的草稿本，側著頭，看著鹿野的試卷。

  鹿野鳴納悶兒地問了一句：「你剛剛上課在走神？」

  今出川拿出一張新的稿紙，一本正經地寫好了答題步驟，遞給了她。

  「有一點走神。」

  今出川如實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鹿野鳴歪了歪頭，長嘆一聲，面上有些憤憤不平：「你走神了竟然都知道這道題怎麼解，太不公平了！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今出川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家教教過這類題的解決方式。」

  鹿野鳴小小地哼了一聲，又對著空氣揮了揮拳頭，重新振奮起來：「我可以的！我可是要成為醫生的女人！」

  「那可要好好努力了。」

  今出川附和了一句。

  「小渡你呢？國中的時候，你也是說過想學醫的吧？」

  今出川摸了摸下巴，搖了搖頭，「學醫的話，以後就更難做到兼顧偶像工作和學業了。」

  鹿野鳴扁了扁嘴，小小地嘀咕了一句：「我還以為你會在上大學前選擇從乃木坂46畢業。」

  今出川有些啞然失笑，心裡也有些疑惑，「你怎麼會這麼想？你不也是我們的粉絲嗎？這麼想我畢業？」

  「我這個假粉絲，你還不知道？」

  鹿野鳴不好意思地笑著，又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書包。

  她們聊天的這會兒功夫，教室里已經沒剩幾個人了，顯然大家都忙著回去上補習班。

  今出川收拾的動作比她快，見她還在磨蹭，便先去了洗手間。

  她剛關上隔間的門，便聽到「嘭」地一聲門關上的聲音，然後是一道陌生的女聲——

  「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明明你也喜歡我的。」

  今出川愣了愣，收回了腳步，深覺自己此刻不應該在這裡。

  而且——我們不是女校嗎？這不是女廁嗎？

  「我、我畢業后就訂婚了。」

  又是陌生的聲音，但是更柔和些，也更小聲些。

  今出川抿了抿嘴，尷尬到有些頭皮發麻。

  她對這種情節並不感興趣。

  女校里這種事情很常見，先前是因為沒有直面過這種情節，所以她下意識地震驚和疑惑了，此刻反應過來之後，反倒覺得有些無聊。

  單純的校園戀情，會被現實衝擊得粉碎。

  特別是這種女生之間的情感，聽鹿野和其他同學提到過的太多怨偶的先例之後，她一度覺得這只是在各自尋找短暫的慰藉。

  如果想要長久地在一起，那必然要先做好萬全的準備，提前消除掉可能存在的風險，才有資格說出喜歡。

  隔間外，兩個人還在爭吵，突然沉默了一瞬，然後是明顯的水漬聲。

  今出川按了按太陽穴，獨自羞恥。

  所幸，她沒有等待太久，便聽到了門開合的聲音和細碎的腳步聲。

  終於走了。

  今出川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但是她是個謹慎的人，所以又在隔間里待了五分鐘，才打開門離開洗手間。

  她回到教室的時候，只剩下鹿野鳴一個人還坐在座位上了。

  「小渡，你未免也太慢了。」

  鹿野鳴哀怨地看著她。

  今出川拎起背包，有些心虛地環視了一下四周，才小聲地解釋：「在洗手間里出了些狀況——」，她的聲音更低了些：「在上廁所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在告白，雖然是無聊的感情糾葛，但是我作為一個路人，貿然出去，還是很尷尬，所以等她們解決完之後，我才出來。」

  鹿野鳴雙眼瞬間放光，她揪住今出川的衣袖，興緻勃勃地問道：「是我們認識的人嗎？」

  「不是。」

  今出川白了她一眼，「走了，別磨蹭了。」

  聽到是陌生人，鹿野鳴的興緻立刻減了幾分。

  「平淡的生活，也就這些緋色消息，稍微有趣些。」

  鹿野鳴跟上今出川，一起走到了走廊上。

  「不要隨便議論別人。」

  想到那兩人製造出來的聲音，今出川不由自主地臉紅了一下。

  「切，你這個虛偽的人！其實你心裡覺得她們很無聊吧！還讓我別議論！真討厭！」

  近六年的相處，鹿野鳴相當了解今出川。

  「確實無聊。」

  今出川側過頭，看著外面的櫻花樹。

  「比櫻花的花期還短暫的感情。」

  她嘆了口氣，話說得微不可聞：「不是很懂她們怎麼區分友情和愛情的，萬一僅僅只是友情，卻為了獨佔那份慰藉做戀人做的事情，不是會得不償失嗎？」

  鹿野鳴挽住她的手臂，笑得開朗，但清澈的眼神里是對她的觀點明顯的不認同：「像你這樣一定要把事情追究得清清楚楚，才是真的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