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治癒
「要遲到了。」
懷著這種悲傷又焦躁的心情悶著頭往前沖的今出川在看到前方熟悉的鞋子的時候，來不及剎車，一下子狠狠地撞到了前方的人身上，她的鼻子與前方這人堅硬的後腦勺相撞的瞬間，一股酸澀的痛意直衝天靈蓋，讓她的生理性眼淚情不自禁地飈了出來。
「好痛。」
她捂住鼻子緩緩地蹲下。
「我也好痛。」
橋本捂住後腦勺緩緩轉過身來看她。
「對不起，娜娜敏。」
今出川站了起來，有些垂頭喪氣地朝橋本道歉。
「等等。」
橋本捏住了她的下巴，眉頭小幅度地皺起，「你流鼻血了。」
她從今出川的口袋裡掏出紙巾，溫柔地幫她擦乾血跡，堵住鼻子。
「保持一會兒抬頭的姿勢。」
她有些無奈地提醒又想要低頭的今出川。
「抱歉。」
今出川用手帕擦掉手指間的血，小小地嘆了口氣。
「或許最近天氣有些乾燥吧。」
她胡亂地為自己的鼻血找了個理由。
「你最近，很奇怪啊。」
橋本很嚴肅地盯著今出川眼下濃濃的青黑看了好一會兒，直接堵住了今出川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不要再找借口，你最近每天都踩點趕到，精神很差，臉色也很不好。小渡，你到底怎麼了？」
她問得很溫柔，溫柔得讓今出川覺得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
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明明只是搬回了家，明明是自己度過了十幾年的家，熟悉的床，熟悉的哆啦A夢手辦，可是，為什麼會在深夜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呢。
一閉上眼，恐慌就開始在夢裡蔓延。
那種鈍痛感，一陣陣地在心中泛濫。
捨不得你，好捨不得。
捨不得一起走過的路，捨不得隔著陽台聊天的夜晚，也捨不得，你的氣息。
明明已經打開了小夜燈，可是這樣孤獨的夜晚突然黑得令人心悸。
過於空曠的房間，容易讓人開始站在某種上帝視角仔細地往回看。
然後更清醒，更懊惱，更難受。
「我只是，最近睡眠很不好。」
在橋本溫柔的眼神注視下，她扁了扁嘴，終於忍不住撲進了眼前人的懷裡。
「我睡不著，娜娜敏，突然覺得人生好難啊。」
她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染濕了橋本的外套。
橋本自詡是個現實主義者，本不喜歡這種小孩子的憂愁。
更何況今出川的話說得沒頭沒尾的，為什麼睡不好，為什麼又突然開始感嘆人生。
又沒經歷過餓肚子的痛苦，何必這樣突然說人生很難。
但是即使再嘴硬，她還是在今出川的淚水中不由自主地心軟了，她溫柔地摸著今出川的腦袋，聽著她的抽泣聲，沉默了好久。
「小渡，人生確實是很難啊——不過，這下，我們是真的遲到了，你平時不是最喜歡守時的嗎？」
今出川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她。
「你可以早點提醒我的，我不想遲到。」
她輕輕地捶了一下橋本，有些鬱悶。
不過，小小地哭了一場之後，心底的陰鬱倒真的散去了不少。
既然都已經遲到了，今出川也就不再趕時間。
她扯著橋本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往前走，小聲嘀咕：「明天我一定不會再在這個點遇見你了，我要重新早起！」
「哦。」
橋本奈奈未對此有些不屑。
有橋本在前面擋著，今出川成功地在老師的注視下進了練習室。
「小渡又遲到了！」
花花本來正在一本正經地熱身，見她像個鵪鶉一樣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便開始小聲吐槽她。
「欸，等等，你眼睛怎麼這麼紅？」
她從地板上蹦了起來，扒拉著今出川，想看仔細些。
今出川有些不自在地扭頭，「剛剛撞在娜娜敏身上了，很痛，所以哭了。」
「原來是這樣啊，你鼻子也紅紅的。」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今出川的鼻尖，又捧住她的臉，認真地看她：「笨蛋，走路的時候要好好看路哦。」
到底是什麼樣的心事，讓你甚至在我面前都如此咬緊牙關。
她修長的手指按住了今出川的鼻頭，稍微用上了些力。
再原諒你一次！
今出川眨了眨眼，揉了揉眼角的淚花，瓮聲瓮氣地說：「一庫醬，謝謝你。」
橋本若有所思地瞥了她倆一眼，又很快地收回了眼神。
五單的舞蹈其實大家已經練得很熟了，很快地排完幾遍之後，有些成員又陸陸續續地因為一些工作行程而離開。
見到今出川趁休息時間去找日芽香，橋本叫住了生田。
「花花——」
「花花——」
她和白石對上了眼神。
「欸，娜娜敏，你也有事找花花嗎？」
白石有些茫然。
「是有些事啦，不過之後再說也可以。」
看白石揪住花花貌似有事的樣子，橋本還是放棄了當著大家面和花花說小渡的事情的想法——以小渡的彆扭性格，想必不會喜歡她的脆弱時刻被眾所周知。
「娜娜敏想說什麼？」
小南伸出手拉了拉她的寬鬆的訓練服衣角。
「啊——你走路是沒有聲音嗎？」
橋本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差點被悄然走到自己身邊的小南嚇了一跳。
「娜娜敏可以小聲和我說。」
小南的眼神很真摯，讓橋本手上的動作無意識地變慢了些。
「小渡這幾天好像狀態很不好哦——至少，她似乎失眠了。」
橋本壓低了音量，但小南聽得很清楚。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地看了四周一眼，最終落到了練習室門口，下垂的視線，顯得向來自帶甜蜜氛圍的她突然有些憂鬱。
「不要被小渡帶壞了——小南應該開開心心才對。」
橋本拍了拍她的肩，笑著想要轉移話題。
小南卻鼓了鼓臉，沒有因為橋本話中的調侃意味而減少認真的程度，「小渡不開心的話，我也會很不開心。」
本就亮晶晶的眼神在捕捉到正走進來的今出川的瞬間變得更加生動，「小渡！」
她笑得燦爛，朝她用力地揮了揮手。
不明白小南今天為什麼這樣「傻樂」，今出川朝她點了點頭，酒窩終於在不自覺中淺淺地露了出來。
但是——小南對著她綻放的笑容竟然就這樣一直持續了一整天，讓今出川有些不解。
甚至在工作結束之後，小南還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身後。
「為什麼要跟著我啊。」
她問出了心底的問題，看著小南該上的那輛電車駛遠，她又扭頭看向小南，提醒她：「你錯過了你的電車。」
小南搖了搖頭，推著她前進。
「小渡你今天帶我回家吧。」
她的腦袋頂在今出川的背後，聲音軟軟的，讓人無法拒絕。
今出川任由自己被她推著前進，小聲反問：「為什麼要跟我回家？」
推力突然消失了，小南輕輕地從背後抱住她，「因為，小渡，我想要你能夠開心起來。」
想陪你渡過無法入眠的夜晚。
聽到她這樣直白的話，今出川的眼眶又不爭氣地開始泛紅，她有些倔強地抿了抿嘴，沉默了一小會兒，還是默認了小南的請求。
雖然聲音依然有些低沉，但已經帶上了些笑意：「我家裡沒有你的衣服哦。」
小南走到她的身邊挽住她的手，「我可以穿小渡你的衣服的，我不介意的。」
「知道了——誰把你教得這麼厚臉皮的。」
今出川小聲嘟囔了一句。
小南晃了晃她的手，「明明在我身邊的一直是你，所以，這當然也是你教的！」
她笑得狡黠，讓今出川唇邊的笑意也跟著愈發明顯。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啊？怪不得你今天一直對我笑。」
小南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這兩者之間沒有因果關係的。」
在你面前，我本來就會很開心。
所以，也希望你能夠因為我而更開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