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在每個世界等待你（三）
今出川渡，剛剛過完平平無奇的22歲生日。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便跟著家人出國，在國外待了十幾年。
最近剛回國，即將開啟在爸爸公司法務部的社畜生活。
這段時間，基本都在和幼兒園時期的朋友們進行著尷尬的社交，幸好和菅井家的姐姐從小認識，一直保持著郵件和電話的聯繫，所以即使十幾年不見，倒也不怎麼尷尬。
所以今天今出川又應菅井友香的邀請出門了。
「說來小渡不會覺得奇怪吧，我去當偶像這件事——」
菅井笑得眼睛彎彎的，但是又有些小心翼翼。
今出川喝了一口美式咖啡，苦澀的味道從舌尖擴散到心底，她剋制住自己即將變形的表情，在心裡嘆了口氣。
哎，果然還是不適應咖啡的味道呢，為什麼大家都覺得我喜歡咖啡呢。
她從咖啡的苦澀回過神來，有些疑惑，「為什麼會覺得奇怪呢，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啊。」
菅井溫柔地看著她，「小渡一直在國外長大，其實國內偶像的地位很低呢。」
今出川嘗了一口芝士蛋糕，感覺到滿滿的幸福——太好吃了。
聽到菅井的這句話，今出川的注意力終於離開了眼前的美食，抬頭看了她一眼。
看今出川這對美食心心念念的樣子，菅井莞爾，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準備說其他輕鬆一些的話題。
沒想到今出川鄭重地放下刀叉，嚴肅地對她說，「就法律層面而言，偶像的職業和首相的職業在地位上毫無區別，就今出川渡的心理層面，作為偶像的菅井友香比大部分人高貴。」
稍稍對菅井還留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有些不滿，今出川伸手拿開了她的手，「菅井，嚴肅點啊。」
菅井笑得更厲害了，「小渡真的有講冷笑話的天賦呢。」
今出川揮手拒絕，「不不不，我是個無趣的人，不要給我有趣的人設。」
沒有插科打諢，她繼續說著，「其實都一樣啦，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好好走下去吧，不要被其他人的言論影響到自己，達成了一開始想要達到的目的，那就已經是成功了。」
菅井友香點點頭。
看菅井稍微開懷的樣子，今出川也鬆了口氣，說實話，她受不了別人沉重的樣子，這會讓她自己也被感染著低落起來。
不過，友香選擇了做偶像，今出川真的很羨慕，羨慕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和做了自己想要做的選擇。
今出川渡目前的人生，沒有選擇，也沒有偏愛。
她並沒有想著自己要做什麼，就這樣在家人的安排下按部就班地成為了22歲的大人。
雖然時時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好像在等待什麼，但是這種感覺總歸只是平凡人生的插曲。
不過總歸很羨慕菅井這樣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啊，菅井常說她自己沒有勇氣，但是在今出川看來，真的很勇敢，很勇敢。
「晚上吃烤肉。」
今出川擅自下了決定。
「你真的不會覺得厭倦嗎，你好像回國之後天天都在吃烤肉。」
菅井有些無奈。
「菅井姐姐——」
今出川朝她撒嬌。
「好好好，你想吃烤肉那就吃吧。」
菅井對今出川向來是沒有抵抗力的，只是在心裡琢磨著該做多少運動消耗熱量。 ——
菅井在今出川的眼前揮了揮手，喚回她的注意力，然後回頭看向今出川看著的方向，有些疑惑，「你怎麼一直看著那邊發獃。」
今出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烤肉上，一邊埋頭解決烤肉，一邊回答，「老是覺得那邊的背影有些眼熟。」
菅井凝神看了一會兒，回過頭來看她，「那邊不是——乃木坂46的前輩們嗎？」
今出川為這個陌生的名字愣了愣，「乃木坂46？」
話說出口，她又覺得這個名字極其熟悉。
好奇怪啊。
「是偶像界的前輩們啦，小渡想認識一下嗎？」
菅井友香問她。
今出川連忙搖頭，「不了不了，我不擅長社交，你知道的，你自己上去打招呼就好了。」
菅井狡黠地敲了敲今出川的頭，噓了一聲，「那就裝作沒看到吧——我可不想留小渡一個人吃烤肉。」
今出川的臉上揚起了大大的笑容。
她的心裡確實也是這麼想的，她才不想被留下來，鬼知道她們打個招呼需要寒暄多久，菅井果然是最了解自己的朋友呢。
不過那邊據說是乃木坂46成員的幾個女孩，今出川總是有種微妙的熟悉感，總覺得已經見過無數次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程度。
可是事實上她真的才回國，對國內這些偶像完全不了解啊，貧瘠的了解僅僅局限於菅井友香的櫸坂46。
她掏出手機搜了搜，手快速滑過一張張公式照，心裡迷茫又空虛的感覺不增反減。
她放下筷子，看著告罄的烤肉盤，又抬頭看看菅井友香。
菅井友香也在看她，看到她這幅委屈的小表情，以為她還沒吃飽，於是問她：「還要再點嗎？」
今出川搖搖頭，拿起放在一邊的大衣，「友香，走吧。」
「友香，今天的烤肉真的超級棒——」
今出川一邊走著，一邊揪著菅井的衣角感嘆。
菅井搖搖頭，小渡未免太愛烤肉了。
現在不算太晚，烤肉店外人來人往的。
菅井握住今出川的手，「小渡，跟緊我。」
「說起來，今年的生日禮物一直沒有給小渡呢——其實我已經看好了，但是一直沒找到時間，今天正好。」
菅井帶著今出川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今出川突然回頭環視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開始疑惑自己為什麼回頭，反握住菅井的手，她乖乖地跟著菅井。
「其實我不在意生日禮物啦——雖然小時候因為這個和你吵過架，但是我現在長大了哦。」
「準備禮物是為了表達自己真摯的祝福啊，並不是為了避免小渡生氣而應付著準備的哦。」
今出川感到有些感動，心下有點彆扭，於是生硬地轉了話題，「話說回來，乃木坂46的那幾個女孩子，我以前真的沒有見過嗎？」
菅井有些納悶兒她怎麼還在想這件事情，於是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回答她：「據我所知是沒有見過的啊，你也沒有和我提過啊，或許也有見過，也說不定。」
菅井友香的回答真是毫無意義。
今出川渡默默在心裡吐槽。
或許總是有著這樣的既視感吧，或許在其他的平行宇宙，我們曾擦肩而過。
今出川給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下了個結論，然後便將其擱置在一旁，開始期待起菅井的禮物。
「小渡在這裡等一下我，我進去取。」
菅井鬆開今出川的手，向她叮囑著。
這個時候的她還沒意識到，有些時候，突然放開了已經牽上的手，以後就很難再牽到了。
某種程度上的失去一個人，或許只需要取一個生日禮物的時間。
看著菅井的身影被商店的玻璃門隔開，今出川有些無聊。
覺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似的，今出川莫名地轉身看向身後，正好和那個少女對上眼神。
好熟悉的眼神啊。
她為什麼哭了呢？
今出川的心因為她的淚水緊了緊，她躊躇了一下，走近她。
「冒昧——」
那個人突然的擁抱打斷了今出川的問題。
少女的擁抱軟軟的，輕輕的，就像泡沫，一戳即碎，又像一場容納了兩個宇宙的夢，彷彿夢醒之後，是無法觸及。
今出川感覺到了少女的眼淚打濕了自己的肩，她的心開始隨之抽痛起來。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好像一直在等你。
平平無奇的人生突然在這個節點上，開始變得有了色彩。
這樣心中思緒紛飛的時刻，她和馬路對面的少女對上了眼神，又迅速錯開。
不認識的人。
她這樣想著。
卻又不知為何，心裡多了一種難受。
彷彿正面臨著必然會失去一種重要的東西的單項選擇題，艱難做了決定之後，承受著得到與失去的雙重情緒，悲喜交加。
雖然明明此刻，她什麼選擇題都沒有做，她並沒有擁有，也並沒有失去。
所以她移回之前錯開的眼神，再次看向那個少女的方向，卻只能看到那個人走遠的背影了。
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