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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察覺

  劇場後台的化妝間只有正式演出的時候才開放,平時都是鎖著的。

  時嶼找了一圈沒找到開著的休息室,於是想把夏棲鯨抱回車裡。

  「不要,」夏棲鯨在他懷裡縮了一下,「……好吵。」

  指的是剛才的排練場地。要回到車裡,勢必要經過那裡,接受眾人的凝視和猜忌。

  時嶼只好把他抱到僻靜的拐角處,確定基本不會有人經過。

  夏棲鯨窩在他懷裡,焦慮地咬自己的指關節:「我把東西弄壞了。」

  「沒有,哪兒那麼容易摔壞啊,那儲物架的輪子本來就鬆了,你只是剛好經過。」

  「可是話筒摔壞了,那麼多!」

  「那有什麼,又不值幾個錢,學校劇場買的這些東西都是批發的最便宜的,撐死了就幾百塊,」時嶼哄他,「現在也不是正式演出,沒關係的。」

  夏棲鯨還是有些戰戰兢兢。顯然是被剛才那場務的責罵給嚇的。

  時嶼暗罵一聲。

  他輕柔地撫摩他的背,試圖讓他放鬆下來。

  同時轉移話題道:「不是讓你待在車裡,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害怕。」

  「怕什麼。」

  「……天色好黑。車子外面很多人走來走去,很吵。」

  「所以你就來找我了?」

  「嗯。」

  「劇場不是人更多、更吵么,這會兒又不怕啦?」時嶼逗他,「我的魅力這麼大呢,這麼給你安全感?」

  夏棲鯨惱羞成怒,踩了他一腳。

  「哎喲哎喲,大小姐饒命,」時嶼把他擁在角落裡,偷親他的臉頰,心裡滿滿漲漲的,像剛剛喝了一大杯甜絲絲的蜂蜜柚子茶,「我看你跟別人都客客氣氣的,怎麼就跟我這兒脾氣這麼爆呢。」

  這是純屬得了便宜賣乖。

  他哪裡會抱怨,明明是得意還來不及呢。

  夏棲鯨對別人都客客氣氣,唯獨對他脾氣火爆,這說明什麼?

  這就是區別待遇啊!

  戀愛中的人,要的就是那一份雙重標準,特殊對待。

  這證明他在夏棲鯨心裡的地位是與眾不同的,而不是客氣疏遠的批髮式同學情。

  這幾個星期以來,他一直在帶夏棲鯨看心理醫生,接受心理疏導。

  醫生說情況沒有那麼嚴重,只是因為病人一直強行把記憶壓抑在心底,刻意迴避提起,如今突然被強行挖出來,病人又體質敏感,才會產生一些應激反應。

  具體表現就是極度缺乏安全感、恐懼黑暗和輕微社交恐懼。

  醫生還說,夏棲鯨自己可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受童年陰影影響這麼深,所以那天被逼問的時候,才會稍微猶豫片刻,就說了出來。

  說出來后,短時間內好像也沒什麼異常。

  可是等異常浮現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類似於喝度數很高的白酒,喝下去的當口不覺得有什麼,等過了一段時間,後勁兒上來了,才發現已經沉淪得很深了。

  時嶼後悔不已。

  早知道那些童年舊事會讓夏棲鯨這麼不愉快,他一定不會追根究底的。

  他憂心夏棲鯨的心病,也盼望能儘快幫他好起來。

  但同時,也有一些不可言說的、卑劣的私心。

  ——要是夏棲鯨能一直這樣黏著他就好了。

  隨時都要他抱,要他親,要窩在他懷裡,好像稍微離開一會兒就要死掉了。

  他不情願他像從前那樣瀟洒,懶懶散散,浮華樣子。

  那是表象,是敷衍。

  鯨魚是自由自在的,游翔深海,從來不會為礁石水草所困,也不在意為誰停留。

  能困住他的,只有海。

  如果他能做那片海,也許鯨魚就能永遠停留了吧。

  永遠停滯在這片海域,不問前路和歸期。

  時嶼吻他的頭髮和臉頰,吻著吻著又有點難耐起來。

  兩人這些天基本日夜廝混,除了上課時能勉強裝作陌生人,其餘時候都在家裡或者車子里唇齒交纏,耳鬢廝磨。

  就算是上課,一個總忍不住偷看另一個,對上眼睛之後電光火石,立刻就要擦槍走火。於是又迅速收回來,若無其事地低頭看書。安分了不到三秒鐘,很快又忍不住抬起眼偷瞄。

  難得的純情,倒像是高中課堂上互相暗戀的小毛孩。

  他們錯過了彼此的少年時代,如今在大學校園裡悉數補回來,悸動的心思與少年人相比也有過之而不及。

  而成年人好的一點,自然是可以做少年人不能做的事。

  兩人一放學就迅速回家,夏棲鯨反正邊緣人一個,除了林與千偶爾找他,其餘時間也沒人找;時嶼那些社團活動和校內社交則能推就推,兩人一進玄關就開始衣衫不整。餐桌,書桌,陽台,浴室,沙發……沒有什麼地方是不可褻瀆的。

  蜜裡調油的架勢,真像對感情正濃的新婚小夫妻了。

  在學校的時候沒那麼方便,幸好轎車足夠寬敞。

  後來誇張到什麼地步,時嶼不得不在車子里多備了幾套衣服和紙巾,防止情動時鬧得太不像樣,事後沒辦法下車。

  時嶼忍不住摸他的背,慢慢向下滑。

  剛摸到衣擺下方的牛仔褲邊緣,拐角處突然亮起刺眼的燈光來。

  「誰在那裡?」

  劇場工作人員打著手電筒往這裡照,大概是聽到了聲音尋過來的。

  時嶼把夏棲鯨護在懷裡,換了一副淡漠的面孔,回頭應道:「沒事,是我。」

  「需要幫忙嗎?」那工作人員探頭探腦,看見了躲在懷裡的夏棲鯨,「那位同學生病了?」

  「沒有,我們這就出去了。」

  工作人員走後,夏棲鯨明顯不高興,使勁兒拽他的領口,像只亮出鋒利爪子的貓咪。

  時嶼哄了又哄,允諾下次不再讓他獨自等待,夏棲鯨才勉強同意出去。

  他是想快速經過排練場地,直接帶夏棲鯨回車上的。

  誰知剛出拐角,就聽到了排練場地傳來的嘈雜人聲。

  ——葉望戴著銀灰色口罩,笑眯眯地站在人群中間。

  其他人都認出他來,興奮地圍住了他。

  「真的是樂隊的那個主唱葉望?」

  「是葉望!是他是他!」

  「他怎麼會來這兒?」

  ……

  編曲老師介紹道:「葉望同學是學校邀請來的,說願意在迎新晚會上試唱新曲deo,作為對同學們的鼓勵,希望有音樂夢想的同學都能夠堅持下去……」

  時嶼暗叫不好,擋住夏棲鯨的臉,想快速從旁邊穿過去。

  根據墨菲定律,一件事情如果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葉望一眼瞄見他們,高興地招手道:「小七!還有那,那個誰!你們倆怎麼在這兒。」

  夏棲鯨鈍鈍的,遲疑地轉過頭來,好像才看見他。

  視線對上的一剎那,敏感的歌唱者立刻察覺了異樣。

  葉望撥開人群,向他們走過來。

  夏棲鯨下意識地收回了目光,迴避地向後退了一步。

  「小七?」葉望走過來,疑竇頓生,「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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