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葉望的秘密
夏棲鯨在那直白的目光中,有些臉熱。
他別開眼睛,輕咳一聲:「去上課了。」
兩人進了學校大門,從右側的狹窄小道走,小道兩旁是種植的香樟樹,這是校內最常見的一種樹木,因為樹榦筆直漂亮而容易生長,整齊地排列在小道兩側,樹木後面就是圍牆。
拐過彎道的時候,夏棲鯨忽然聽到右側傳來衣物摩挲的聲音。
目光一瞥,看見右側圍牆上竟然是有兩個交疊的人影。
因為擋在香樟樹後面,樹影搖曳,遮去了大半身影,看得不太清晰。
但依稀能看出來,似乎是兩個男生。
高個子的男孩把略矮一些的男孩壓在圍牆上,身形交疊,激烈擁吻,高個子都快把手伸到矮個子的上衣里去了。
夏棲鯨嚇了一跳。
雖說大學生都已經是成年人,有自由戀愛交往的權利,但是這麼光天化日的,未免也……
時嶼也看見了,眉頭微蹙:「這太危險了。」
不成文的規定,為了防止信息素暴動,alha和oga是禁止在公眾場合太過親昵的。
夏棲鯨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alha的信息素好濃,裡面還有一點……酒味。」
再仔細看,被壓著的男孩似乎一直在微弱地反抗,右手推拒著身上的alha,無奈高個子的男孩力氣太大,那點微弱的力氣就是杯水車薪。
難道矮個子男孩是被強迫的?
夏棲鯨的臉色嚴肅起來:「打電話給保安室吧?」
時嶼點點頭,拿出手機剛要打電話,夏棲鯨的眼神突然定住了,像是看到了什麼,向交纏的兩人沖了過去。
他把高個子男生大力扯開了,一拳砸在他臉上,厲聲道:「滾開!」
高個子猝不及防挨了一拳,身體一歪。
原本被他嚴嚴實實擋著的男孩的臉,清晰地露了出來。
竟然是葉望。
銀色鏤空背心,黑色緊身褲,茶色短髮挑染亮黃色,右耳墜著長長的銀色流蘇耳掛,渾身酒氣,整個人都是剛混完夜店之後縱慾頹廢的氣息。
雙眼迷濛,耷拉著腦袋,東倒西歪的,剛才一直被高個子抵在牆上,現在失去了支撐點,就七倒八歪地倒在夏棲鯨懷裡,柔若無骨。
衣衫凌亂,褲子拉鏈居然都開了。
夏棲鯨心裡五味雜陳,遲疑片刻,略微僵硬地伸出手去,給他把拉鏈拉好了。
高個子是個容貌一般但略微邪氣的男人,灰綠色中長發,有種流里流氣的,讓人不舒服的氣質。
莫名挨了一拳,如同被惹毛的獵豹,立刻就要撲上來回擊。
拳頭揮上來的一剎那,手臂被人緊緊拽住了。
時嶼牢牢地抓著他:「校內規定,禁止在公共場合標記。」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要標記他了?」高個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學生是吧,少管閑事。」
時嶼皺起眉頭:「你不是校內學生?校外人員進學校都要登記的,你怎麼混進來的。」
「我跟我男朋友進來的,也犯法?」高個子點了根煙,「倒是你們兩個,莫名其妙打擾我們情侶親熱,萎了算你們的?」
因為時嶼人高馬大,高個子似乎有些戒備,也不太敢動手。
時嶼:「你是他男朋友?」
高個子噴了個煙圈:「不然呢,難道你是?」
夏棲鯨難以相信這樣的人會是葉望的男朋友。
他不是,剛剛和一個渣男前任分手嗎?
他偏過頭,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葉望,輕聲道:「他真是你新男友?」
「唔,」葉望閉著眼睛,迷迷瞪瞪道,「不算吧……」
高個子:「哎哎哎,你這人怎麼提了褲子就不認人啊,昨天在夜店纏著我請我喝酒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葉望嘻嘻笑道:「認識還不滿24小時啊,怎麼能叫男朋友……頂多也就是,互相消遣解決需求的關係,簡稱,遣友……」
高個子:「靠,你還不如說是炮友呢。」
時嶼忽然意識到什麼:「你們倆,都是alha?」
「怎麼著,性向歧視啊,alha搞alha可比搞oga爽多了,又帶勁兒又不會弄出孩子來,」高個子又看了時嶼一眼,明顯對他很感興趣,「怎麼,想試試?」
夏棲鯨臉上冰得快要掉下冰碴子來了。
高個子整了下衣服,正要繼續和時嶼搭訕,忽然看到幾個保安遠遠地跑過來。
吐了下舌頭,快速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塞給時嶼,眨了下眼睛:「記得聯繫我哦,帥哥。」
說完就果斷翻牆跑了。
夏棲鯨氣得破口大罵:「就是他,抓住他!那個綠頭髮的,弄死他算我的!」
時嶼輕拍他的後背:「冷靜,彆氣到自己。」
夏棲鯨看到他手裡還捏著那張名片,沒來由地火大:「怎麼,你也挺想跟他搞的?準備隨身帶著然後偷偷聯繫他?」
「不是,」時嶼平靜地說,「只是附近沒有垃圾箱而已。」
夏棲鯨就是不舒服:「那你剛才就應該扔給他啊,收下幹嘛?」
「我沒有收下,是他塞給我的,」時嶼無奈道,「而且,我以為你很清楚,你這樣質問我會讓我有不該有的誤解。」
「什麼誤解。」
「誤解你很在意這件事,在意這張名片,在意……我。」
夏棲鯨明白過來他的意思,臉頰瞬間紅了。
辯解道:「我只是擔心又有一個受害者而已。」
「你真的覺得葉望是受害者嗎,」時嶼不帶感情色彩地道,「我以為很明顯了,他是自願的,自願去夜店縱情聲色,自願和一個alha一夜情。」
夏棲鯨心裡翻江倒海,火氣旺盛,又無可辯駁。
他低聲罵了一句臟,偏過頭看向葉望:「你真的是自願的?」
葉望暈暈乎乎的,似乎又睡過去了,嘴裡嘟囔著一些聽不清的句子,含含糊糊還哼了幾句歌。
和醉鬼是沒辦法講道理的。
夏棲鯨想把他送回家,但是這裡離家裡隔得有些遠,葉望信息素有點溢出來了,酒水助性,路上難保不會出岔子。
正猶豫著,葉望的手機響了。
電話里是個年輕男孩的聲音,語速平緩,聲音低沉。
他說自己是葉望的朋友,叫張海默。
夏棲鯨想起來,似乎是樂隊的鼓手,那個總在聚光燈照不到的地方悶聲打鼓、沉默寡言的男孩子。
張海默得知葉望喝醉了,簡單地詢問了他們所在的地方,說了一聲「我馬上來」,就掛了電話。
似乎已經極為習慣於處理這樣的事情。
十五分鐘后,張海默趕了過來。
穿著一身漆黑,和舞台上看起來沒什麼區別,一樣的沉默寡言。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張海默蹲下身,讓葉望趴在自己背上,然後步履穩健地向校外走去,校外停著一輛接送的計程車。
夏棲鯨:「你是要送他回家嗎?我和他以前是一個小區的,我可以跟你一起……」
「不用,他現在,住在樂隊的宿舍里。」
夏棲鯨感到有些不妥:「要不要給他母親打電話報個平安?她可能很擔心……」
「他媽媽,沒有一起回來,也不聯繫。」
夏棲鯨遲疑地住了嘴。
他一直以為,他是極了解葉望的。
他和他一起長大,雖然一直沒看到他的父親出現,但見過他的美麗高傲的母親,知道她是整個居民樓里出手最闊綽、保養得最好的女人,別的中年女人白天辛苦上班的時候,葉望的媽媽通常都是泡在美容院里敷面膜做sa。等到下午五六點下班的時候,葉望的媽媽就會帶著一身香氣從美容院施施然回來,有時會從商場給葉望帶一兩盒精緻的進口巧克力,或是一兩套手工裁剪的衣服,從容優雅得像是因為失誤才降落在這個老舊小區的仙女。
他和葉媽媽也打過幾次照面,葉媽媽似乎不喜歡也不討厭他,通常都是把他當空氣,頂多漫不經心地點個頭,就是打招呼了。
這倒也不奇怪,幾乎所有人在葉媽媽眼裡都是空氣,是不值得施加過多關注的。
小孩兒們私下亂傳的時候,都說葉媽媽就是仙女,天上下凡來渡劫的,遲早要再回到天上去,怕泄露天機,所以才不肯多說話。
大人們自然有另一套更為市儈的猜測,油鹽醬醋鍋碗瓢盆間竊竊私語,那葉家媽媽又沒工作又那麼有錢,男人還一次都沒出現過,怕不是傍上了有錢的老男人,怕被原配發現,到這兒來避風頭的喲。
可是不管怎麼說,夏棲鯨的印象里,葉媽媽對自己的兒子一直還是挺關心的。
現在怎麼會,不聯繫了。
葉望走之後的那幾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夏棲鯨突然感覺,自己似乎也沒那麼了解葉望。
他所知道的一切,和居民樓的其它小孩似乎也沒什麼區別,都是葉家母子想讓他們知道的。
張海默背著葉望離開了。
夏棲鯨看見他小心地把葉望放進車後座,把他的腿收進去,然後自己也跟著他坐進後座,讓他躺在了自己腿上。
這樣能讓人躺得更舒服些。
時嶼拍拍他的背:「該去上課了。」
夏棲鯨:「……嗯。」
「他以前也這樣嗎?」
「什麼?」
「我是說,喜歡alha,他以前也是這個性取向嗎?」
夏棲鯨本該脫口而出「不是」的,但經過剛才的事,他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遲疑了一下:「他喜歡過oga的。」
「是嗎。」
「嗯,」夏棲鯨心裡有些亂,「他,他說過的,覺得oga的信息素很好聞,很讓人放鬆。」
時嶼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又若無其事繼續走了。
「教室到了,」他輕聲道,「你先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