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虎丘秋遊

  邊燕紓又做起了解說的工作，詞藻華麗的講述著試劍石的故事。吳王闔閭為了爭霸天下，召來了幹將莫邪夫婦為他鑄劍，劍成之日，吳王闔閭為了測試寶劍的鋒利，揮起劍來砍向這塊石頭，只見石頭一分為二，劍鋒卻絲毫未損。

  裴雲嵐很給面子的作出反應，又是驚嘆又是鼓掌。她當然不會掃興的說這其實是塊凝灰岩，久經風化，沿著裂隙才形成這樣一條酷似劍劈的大縫。

  看過試劍石，自然少不了枕石。枕石的故事和一位和尚有關，據說晉代的高僧生公就坐在枕石上看經書，看累了就睡在石頭上，石頭也得了生公的靈氣。

  「蘇州的學子們進京趕考前，總要來枕石前拋一下小石子，能夠預卜前程呢，要是拋上去的小石子能黏住枕石便能高中。」

  邊燕紓的這句話引起了裴雲嵐的興趣，她撿了幾顆小石子，瞄準了枕石往上扔，可惜，沒黏住，接連扔了好幾顆還是沒成功。

  「怕是仙石知道你是女子，所以才不肯黏住呢。」解貞笑了。

  「果然夠靈，仙石老人家，多有得罪了。」

  裴雲嵐煞有介事的行禮，惹得大家都笑了。

  劍池是虎丘的招牌景點，據方誌上記載劍池下方就是吳王闔閭的陵寢，其子夫差將三千多把寶劍一同埋入墓中。

  「闔閭之葬，穿土為山，積壤為丘，發五郡之士十萬人，共治千里，使象運土鑿池，四周廣六十里，水深一丈……傾水銀為池六尺，黃金珍玉為鳧雁。」邊燕紓掉起了書袋。

  「寶劍么就算了，黃金珍玉我很有興趣。」裴雲嵐道。

  陡峭的石崖上長滿了苔蘚，左邊的石壁上有篆文「劍池」二字，據說是王羲之的真跡。劍池形狀狹長，清澈見底，可以飲用，裴雲嵐記得唐人李秀卿曾評為天下第五泉。

  大越朝的虎丘亦有雲岩寺塔。

  眼前的磚塔飛檐起翹，卻還未傾斜，也還沒有經歷歲月沖刷。前世的雲岩寺塔已經不能入內了，裴雲嵐踏入塔中，便好奇地四處打量，用貪婪的目光掃著每一處。精美的磚砌斗拱和藻井，瀝粉堆塑的圖案紋飾，古意盎然的浮雕彩畫，讓裴雲嵐不停地發出驚嘆。

  她登上了最高層，除了虎丘美景，還能看到蘇州城。她有些激動也有些感慨，還有一些傷感，前世的家她回不去了，今世的家人也不在身邊。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裴雲嵐低聲念道。

  解貞慢了幾步才上來，裴雲嵐拉住她的手說不用勉強自己的，解貞只是笑著搖搖頭。等她歇夠了，裴雲嵐才拉著她的手慢慢下了塔。張昱升和張佳嫻都在第三層等著她們兩個，在外面的眾人邊燕紓和張茜在一旁鬥草，張佳岑和丫鬟們看著樹林間的鳥兒，舅舅坐在一塊石頭上歇腳。

  張昱升提議到後山的三畏齋歇一歇，也到了用午飯的時候。

  他們歇在了三畏齋西側，僕婦們很快便將飯菜熱好端了上來。習慣刻在了骨子裡，張家的孩子們即便是在外用飯也安靜不語。裴雲嵐第一個吃完，便到外頭去散步。

  往北看去，岸邊的攬月榭倒映在一泓碧水中。往南望去，雲岩寺塔聳立在山巔。向東平眺，松林起伏，挺拔蔥鬱，深幽寂靜。一陣輕風拂過，響起陣陣松濤，裴雲嵐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她和他，好時光是有的，可是很短暫。而且，也只能成為回憶了。

  守在一旁的桑葚發現自家小姐先是笑，看向了那片松樹又開始嘆氣。桑葚不懂小姐在想什麼，解貞小姐走了過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陪著自家小姐一起看松樹。小姐笑了，好像沒剛才那麼傷感了。

  吃過飯，少不了喝茶，一行人挪到了冷香閣。此處遍植紅梅綠梅，初春之時香氣襲人，燦爛奪目。雖然眼下沒有梅花可看，卻有湯綻梅可以喝，點心也是蘇式的海棠糕和薄荷小方糕。

  用過茶點，又休息了片刻，也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下山的路上，張佳嫻拉住了解貞，舅舅帶著張茜慢慢走在最後頭，張昱升自然地跟裴雲嵐搭話。

  「表妹要是得空，過幾日帶你去蘇州城中轉轉。」

  「多謝三公子好意，只是我們要啟程回洛京了。」

  「這麼快就要走？」

  張昱升問完，又覺得自己有些唐突，好在裴雲嵐並不介意，笑著說道：「離家很久了，回程花費的時日只怕要多些，再晚走，怕是到了洛陽城都要入冬了。」

  「你說得是。」

  「三公子常去蘇州城玩么？」

  「也不算常去。」

  張昱升的興緻明顯低了下來，交談了幾句便到了馬車跟前，坐著坐著裴雲嵐才感覺到累了，就倚著舅舅的肩頭睡著了。張茜看著她的睡容很是恬靜，無憂無慮像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

  表姐不過大自己幾歲，待人接物卻很是妥帖，那麼多官家女眷都能應付自如。看起來雖然軟弱糊塗，其實心裡清楚得很。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誰不想躲在家裡過輕鬆日子。也不知道表姐是吃了多少苦，才有了今日的歷練。

  她好像有一點點理解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