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麗春台宮宴
烏月國的人一進京，立刻成為了全城的話題中心。
裴雲嵐倒是不出去亂轉了，窩在千文齋里忙著趕稿子。齊王府的婢女來找她的時候，險些沒地方下腳，畫室里堆滿了草稿和畫冊。
「這位姐姐，郡主有何吩咐？」
「郡主請裴畫師參加後日宮裡的宴會。」
「明白了，有勞姐姐了。」
裴雲嵐隨手翻出了些碎銀子送給婢女，又親自送她出了千文齋的大門。郡主除了帖子還寫了封信，無非是讓她不要擔心，宮宴沒那麼可怕。裴雲嵐把信收好，加快趕稿子的速度。
赴宴的當天，裴父在早飯桌上叮囑了她許多話，要守好規矩，要小心說話，不要到處亂走，尤其是遇到了烏月國的人，更要謹言慎行。
「放心，我一定不會給裴家、給郡主、還有大越朝丟臉的。」
應付好了老父親，裴雲嵐去換衣服，重新漱了口，梳了頭髮，裴雲嵐又選了一對耳環戴上。
「小姐真好看。」桑葚誇道。
「乖。」
裴雲嵐又檢查了一遍，確認沒問題后才出門。哥哥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幾眼，裴雲嵐摸著自己的臉問道。
「怎麼？哪裡不對？」
「弟弟變妹妹了，所以驚訝。」
裴雲嵐懶得回嘴，兄妹二人上了提前約好的馬車，到了宣輝門附近便停下了。哥哥一直把送她到了宣輝門，見郡主身邊的小太監把她接了進去才回家。
「裴畫師，您可來了。」小郭公公跟在青帷車邊上說道，「郡主殿下最近苦夏，沒精打採的，您可得好好勸一勸。」
「知道了，小郭公公好像也更清減了呢。」裴雲嵐笑著附和道。
「唉，小的就一勞碌命，胖不起來。」
「咱們倆一樣，瘦有瘦的好處，穿衣服好看。」
「哈哈，您說的是。不過，您跟小的可不一樣，您是才華橫溢的貴人。」
入了宮城后，小郭公公就不再閑聊，低著頭專心走路。到了安福殿，先拜見過太後娘娘，她才去了偏殿。長樂郡主正對著鏡子貼花鈿，見她來了便放下了。
「見過郡主。」
「來，我瞧瞧。」
裴雲嵐走了過去，郡主讓人多搬一個凳子來，待她坐下，郡主抽掉了她頭上的金簪，換上了一對金鑲羊脂白玉蘭花簪。
「嗯，這樣順眼多了。你原本這對太素了，和耳環不配。」
「是嗎？我看看。」
裴雲嵐側過身子看了下銅鏡，黃金白玉，果然是最佳搭檔。裴雲嵐拿起被她放下的梅花形花鈿，道：「作為租金，我給您貼花鈿吧。」
長樂郡主像個驕傲的孔雀一樣抬起了下巴。
宮宴設在了麗春台。
烏月國雖是異域番邦，長相倒是和漢人沒什麼分別。衣服顏色格外鮮艷，頭上戴的圓帽上裝飾著彩珠和羽毛，頭髮披在腦後，捆成了幾縷。
裴雲嵐終於見到了大越朝的皇上。
如陳蓮甫所言，面龐白凈，濃眉大眼，鼻直口方，要說英俊絕對夠不上，算是五官端正吧。但是，這位皇上給人的壓迫感極強，似乎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皇後娘娘丰容端麗，華貴嫻雅，雖然已經邁入中年，卻絲毫不減麗色，她的目光看得最多的便是親女兒壽仙公主。太後娘娘則因為年邁體弱，沒有出席。
為了招待烏月國的使臣，宮宴的御廚使出了渾身解數，既要清淡適口又要美味可口，山珍海味、飛禽走獸俱全。裴雲嵐吃到了久違的海蝦，至於熊肉大雁肉什麼的她也只是看看，沒敢動筷子。
「不對，有點不對。」
裴雲嵐發現坐在對面的使臣一雙小眼睛冒著賊光，在皇女們身上掃來掃去，這是典型的不懷好意、有所圖謀啊。
壽仙公主今天一反常態，打扮低調，穿著樸素，頭髮上只戴著零星幾顆珍珠。除了皇女們，太子殿下領著皇子們出席了宮宴，裴雲嵐也看到了坐在八皇子身邊的徐觀洲。
沒有外臣，有點家宴的意思。
第二輪歌舞結束后，烏月國使臣對皇上敬酒。
「陛下的金枝玉葉們可真是才貌出眾，端莊賢淑啊。」
「使臣過獎了。」皇上笑得很受用。
「我烏月國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可是極養人的地方，尤其是小姑娘。」
「哦。」皇上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使臣便直言道，烏月國國王想要求娶一位越朝公主，永結秦晉之好。皇上放下了杯子，微微一笑，眼裡沒有一點笑意。
裴雲嵐想，皇上這是怒了？
眾人皆默默不語的時候，壽仙公主卻突然冒了出來，天真無邪地笑著說。
「父皇，兩國聯姻是好事呀，兒臣以為長樂姐姐就很合適。」
壽仙公主的腦袋這是被槍打過了？
使臣問道哪位是長樂公主，壽仙公主繼續天不怕地不怕地介紹道，長樂姐姐不是公主是郡主，可是卻和公主沒有分別，自小養在太後身邊。而且是絕對的才貌出眾，端莊賢淑。
「長樂姐姐，你別害羞呀。」壽仙公主格格地笑了。
「原來您就是長樂郡主，小臣見過殿下。」
「不必多禮。」長樂郡主冷聲道。
那使臣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長樂郡主，坐在她身後的裴雲嵐看見，郡主擱在桌下的那隻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來者不善，裴雲嵐覺得自己不得不做個出頭鳥了。
「陛下，小人斗膽有一言想講。」
皇上看了她一眼，同意了，裴雲嵐深吸了一口氣，道：「兩國聯姻，為何一定要我大越的公主嫁到烏月國呢？小人聽聞烏月國的千金公主花容月貌、一笑傾城，是高原上的明珠。不如讓千金公主嫁給陛下，也一樣是締結秦晉之好。要說養人，這世上哪裡有地方比得過紫微城呢。」
「哈哈哈哈，說得好。」皇上這一笑，讓裴雲嵐本來蹦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不知道這一位是……」使臣看向了裴雲嵐，他臉色鐵青，明顯是被裴雲嵐弄了個措手不及。
「小人只不過是伺候郡主的畫師而已。」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畫師都對我烏月國皇室了如指掌。」使臣冷笑道。
「了如指掌不敢當，這不過是我大越朝的風俗，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小兒，皆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沒錯，這的確是我大越朝的風俗。」皇上不無讚賞的看了看裴雲嵐。
「這位畫師聰慧過人，口才一流，可願效仿漢時馮夫人侍奉解憂公主，追隨郡主遠嫁烏月國呢？」
呵呵，這位使臣挖的一手好坑。
裴雲嵐從容地說道：「馮夫人錦車持節，慰定烏孫，立下不世功勛，實乃巾幗奇英。小人才疏學淺，萬萬不敢與馮夫人比肩，但是……」
裴雲嵐面色肅然，話鋒一轉道：「解憂公主雖然青史留名、垂範後人，但到底是罪臣之女出身，如何能與郡主相提並論？尊貴的使臣，讀書雖好，可萬萬不能不求甚解。更何況，此事還未議定，什麼追隨什麼遠嫁，請您慎言。」
「罷，此事再議，不急。」皇上制止了使臣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裴雲嵐行了一禮才重新坐下，她這才發現自己手心裡全是汗。
逞英雄堪比走鋼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