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來頭不一般
裴雲嵐坐在石凳上,用竹管筆畫著速寫。
兩名少女,正嫻熟的練習著箭術,搭箭、拉弓、瞄準、鬆手,一氣呵成,優雅流暢又賞心悅目。
緋紅色翻領袍的是常十七,新桑衫子橘白間色裙的是紀如尋。兩人都嫌累贅,去掉了多餘的飾物,只簪著香氣逼人的梔子花。
紀小姐請她來,工錢照付,畫倒是可畫可不畫。如此好說話的甲方,裴雲嵐自然是求之不得。紀如尋看起來弱不禁風,卻是個射箭高手,幾乎次次都正中紅心,常十七的箭術也不差,兩人打了個平手。
紀如尋累了,放下弓走了過來,接過僕人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汗,又接過青瓷盞喝起了冰酪漿。常十七也走了過來,沒有要酪漿,選了一杯玄飲。
裴雲嵐觀察著她喝東西的樣子,儀態端莊,一看就是經過了漫長了訓練,良好的教養已經深入骨髓。她想起了宋瀟那天特地過來,囑咐她的一番話。
「那個姓常的,來頭可不一般,依我看八成跟宮裡的人有關係,你可要小心點。」
「宮裡?」
「她那身衣服料子,是內造之物。僕人帶著的腰牌我雖然只看到一部分,但是是能出入宮闈的。」
「哇哦,難道是哪位大太監的子侄?還是某位娘娘的親戚?」
「總之,不要大意。」
「我就一窮得叮噹亂響的小畫師,人家是圖財還是圖色?安啦。」
據她分析,這位常十七多半是家裡寵著的嬌小姐,經常溜出來玩,覺得自己這種苦哈哈的打工族挺新鮮的吧。
「熱起來了,不玩了。」紀如尋又讓丫鬟倒了半盞冰酪漿。
常十七給她打起了扇子,風吹亂了紀如尋額頭的碎發,道:「那歇一歇,玩點別的,木射怎麼樣?」
「可。」
木射是什麼?裴雲嵐很好奇。
「過幾日的馬球賽你去么?」紀如尋問道。
「不去,打馬球還好,比賽什麼的就算了吧。一群紈絝子弟閑著沒事出風頭,無趣得很。」常十七果斷拒絕,扭過頭來問她:「裴畫師會打馬球嗎?」
「不會,騎馬都很勉強呢。」裴雲嵐笑道。
「那端午過後咱們去城外跑馬吧,我教你,騎馬其實容易得很。」
「那就多謝常小姐了,不過,我這個人笨得很,只怕會讓您失望。」
「挑個人少的地方跑一跑,也算避暑了。」紀如尋也同意了。
「你呀,這麼怕熱,應該叫紀如冰才對。」
「那我就叫如冰女史好了。」紀如尋從善如流。
僕人們布置好了木射,筍型的木靶子,五根黑色,十根紅色,兩種顏色的木筍交錯著一字排開。
常十七拿著一顆木球丟了過去,木球骨碌碌地滾在地上,擊倒了一根紅色仁字木筍。紀如尋緊接著拿起木球,一下子擊倒了兩根紅色木筍,分別是儉和讓。
「一箭雙鵰。」紀如尋有點雀躍。
「裴畫師也來試試。」
裴雲嵐走過去站在擊球區,這才看清每個木筍上都刻著字,黑色的是慢、傲、佞、貪、濫;紅色的是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
她隨便拿了一個木球,眯著眼瞄了瞄,木球脫手,非常不走運的擊中了黑色貪字木筍。擊中紅色為勝,黑色為負,這個古代保齡球玩起來也挺有意思的,幾輪過後,裴雲嵐也上手了,雖然最後她輸的局數最多。
陪兩位小姐玩完,裴雲嵐出了紀府,哥哥在等著她。兄妹兩個往安國寺方向走去,來賞花的人不少,裴雲嵐一向對牡丹無感,但是哥哥似乎很喜歡。她輕輕地用手指摸著一朵單瓣白牡丹,哥哥也看了過來,道。
「單瓣總是單薄了些,有點美中不足。」
「我就覺得單瓣的好看,怎麼樣?」
「好,好,你說了算。」
裴雲嵐覺得他在敷衍自己,剛想補充幾句,哥哥換了個低沉的語調說道。
「前幾日,我的話說的重了些,對不住了。」
裴雲嵐把眼睛笑成了一條線,拍了兩下他的胳膊:「原諒你了。」
裴雲霄也笑了,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妹妹最近意興闌珊,無精打采。怕不是自己那天的規勸太疾言厲色,懲罰也太重了些。
「哥哥,你要不要買些牡丹給杜姐姐送過去?」
「咳。」裴雲霄握起拳頭假裝咳嗽,「快端午了,你打算怎麼過?」
「賣賣東西,串串親戚,抽出一天來休息,好好養精蓄銳,常小姐約我端午過後去騎馬呢。」
「那你可別逞能,要小心為上。」
「是呀,我這千金之軀,可萬萬不能受傷。」
端午節,裴雲嵐依次去了舅舅家、趙掌柜家、蔣庭源家和杜姐姐家,腿兒都要遛細了。表妹對她還是愛答不理,趙掌柜的生意還是老樣子,羅湘瑩的蜜月生活過得很好,整個人容光煥發,杜老先生又是一通說教,杜詠齡再次及時解救了她的耳朵。
賣香囊長命縷的那一天,她遠遠地看到了那位崔小姐。嬌媚、可愛,像一朵重瓣的紅色牡丹。也許,陳蓮甫也在附近,他們兩個會約個會什麼的。
不過,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很期待過幾天去騎馬。
上輩子,她也算個有錢人,但是騎馬倒是沒有特意去玩過。趁著入夏前,去外面轉一轉,還能搜集些畫畫新靈感。
這麼一想,她更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