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翩翩探花
「畫師,不去看熱鬧嗎?」
「什麼?」裴雲嵐埋首在畫紙里,敷衍的回答著趙纖的話。
「今天是新科進士遊街的日子啊,據說今年的探花郎儀錶堂堂,格外英俊呢。」
「啊,對哦。」裴雲嵐放下了筆,抻了個懶腰道:「那麼多進士,都要遊街嗎?」
「只有一甲三名才有御賜遊街的殊榮呢,要去看的話現在就去吧,不然可就沒位置了。」
「如此盛景,確實得去湊個熱鬧,走。」
雖然夥計們都不務正業的站在門口,掌柜的也沒有責備,因為他本人也袖著手準備看熱鬧。裴雲嵐知道,陳蓮甫運氣爆棚成了探花郎,據說陳家的門檻已經要被人踏平了。嘛,他們兩個仔細算算好像也很久沒見了。
探花郎的未婚妻?
裴雲嵐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等了很久,遊街小隊才莊嚴緩慢地走來。
狀元郎是位四十齣頭的中年男子,烏紗帽上簪著燦爛的金花,大紅色的袍子喜氣洋洋,騎著金鞍紅鬃馬,寒窗苦讀幾十年的辛勞,終於在今天開花結果,盛放了所有的榮光。
那種混合了驕傲、炫耀、狂喜、欣慰、感慨的複雜滋味,裴雲嵐身為現代人是難以體會的,但是她還是被打動了。
榜眼在三人中年齡最大,皺紋爬滿了他黝黑的臉皮。最後,便是吸引了所有女子目光的新科探花陳蓮甫。
「啊,真是俊朗啊。」鮑風稱讚道。
「翩翩美少年。」彭星文縐縐地形容道。
陳蓮甫騎在駿馬上,他的目光搜尋到了站在千文齋門口的裴雲嵐,她還是那副老樣子,穿著半舊的圓領袍,他忍不住粲然一笑,頓時響起了花痴們的驚呼。
瘋狂的少女們開始投擲起香囊手帕、鮮花香果來。
「哎?剛剛探花郎是不是朝著裴畫師笑了?」彭星驚訝地問道。
「好像是,怎麼,裴畫師認識他?」鮑風也八卦了起來。
「裴畫師的哥哥和探花郎是同窗好友。」趙纖替她解釋道,裴雲嵐很淡然地點點頭。
「唉喲唉喲,原來如此啊。」彭星怪叫道。
該看的人也看了,裴雲嵐不想成為八卦中心,轉身進去了。她是不是又得準備禮物了,啊,啊,煩死了。
「為什麼大家都一路亨通,就我還得一筆一筆賺辛苦錢呢,裴雲嵐啊裴雲嵐,就是老黃牛的命啊。」
裴雲嵐一邊哀嘆著一邊磨墨。
天已經黑透了。
興奮地坐立難安的陳蓮甫,和娘親打了聲招呼就出門去了。北市的喧鬧聲,多了些醉意和絲竹之聲。他避開了人多的道路,繞到了毓財坊的裴家。
裴家院子里的那棵櫻桃樹結滿了累累的果實,陳蓮甫站在牆外,靜悄悄地看著嬌艷欲滴的紅櫻桃,臉上掛著痴痴的笑容。院子里很安靜,聽不到什麼聲音。他想,這個時候,她應該吃過晚飯在卧房裡休息呢吧。
這時,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輕快地哼唱聲,那曲子他雖然聞所未聞,但是這聲音卻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他不再躲在暗處,柔聲地喊了一句。
「雲嵐妹妹。」
裴雲嵐清亮的雙眸里盛滿了意外,然後甜甜的一笑,點了點頭:「蓮甫哥哥,你怎麼在這兒?」
「睡不著,出來走走。」
裴雲嵐又笑了,道:「那是,金榜題名嘛,能睡著才怪了。」
她一本正經的對著他叉手行禮:「恭喜你了,探花郎。」
他也同樣回禮道:「同喜同喜,裴畫師。」
兩人相視一笑,陳蓮甫才問道:「你呢,這麼晚了,一個人打哪兒回來?雲霄也放心的下。」
「我去前頭的酒肆了,關娘子托我畫幾幅小畫而已。」
陳蓮甫點了點頭,道:「以後必不會讓你如此辛苦。」
「哪裡辛苦,蓮甫哥哥是進來坐坐還是……」
「這麼晚了,我就不進去了吧。」
裴雲嵐瞧了瞧天色,又狡黠笑著道:「不如我們去洛河邊上走走,權當飯後消食了。」
陳蓮甫自是滿心歡喜的答應了。兩人肩並肩走著,不知怎的,陳蓮甫像是在做什麼壞事一樣,心跳得特別厲害,似乎比殿試放榜時還要緊張。出了上林坊,洛河就在眼前了。
溫暖和煦的春夜,洛河上的畫舫遊船格外多,沿岸的夜市也像樹上的花兒一樣,忽然間全都冒了出來。他們雖是孤男寡女,但是裴雲嵐穿著男裝,兩個人更像是兄弟,不那麼乍眼。
「蓮甫哥哥,聖上長得好看嗎?」
「嗯?哦,儀錶非凡。」
裴雲嵐微微皺著眉頭,道:「沒了?什麼樣的膚色,什麼樣的五官?我又看不到,你就說得詳細點嘛。」
陳蓮甫仔細地回想著,一五一十的道:「膚色白凈,濃眉大眼,鼻樑挺直,嘴唇微微有些厚。」
「啊,那確實長得不錯呢。」
陳蓮甫想起了什麼,有些撒嬌著對她說道:「好妹妹,賞我碗櫻桃吃吧。」
裴雲嵐斜睨著眼瞧他,道:「皇上不是會在瓊林宴上賞櫻桃酥酪給你們這些新科進士嗎?」
陳蓮甫一臉認真地說:「滿洛陽城就你們家的櫻桃最好吃。」
裴雲嵐忍不住樂了,道:「好,明兒我讓桑葚摘一筐給你家送去,就當是賀禮了。」
「多謝妹妹了。」
「我也省了錢呢。對了,你之後有的忙吧。哥哥說,放榜后就是各種大宴小宴忙得不得了。」
「是,又要隔好久才能見到你,才能像現在這樣單獨說說話。」
裴雲嵐一臉理解的表情,隨手解下了荷包掏出了兩枚銀錠子擱到他手裡。
「哥哥還說了,這些進士聚會多是大家湊份子的。這些錢,你先拿去用,不夠再跟我說。你也別惱,這可是我借你的,到時候你要加倍奉還。」
「我……這……」
裴雲嵐拿手肘撞了下他的手臂,道:「喲,我們家探花郎害羞了?好啦,你我還用分得那麼清楚嘛,叫你拿著你就拿著,不許拒絕,不然我可要翻臉了。」
陳蓮甫只好收起了銀錠子,看著她色厲內荏的模樣,又想著剛才她說的我們家探花郎,陳蓮甫又忍不住嘴角上揚,笑得更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