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6
容逍得了晏歸這一句承諾,卻還是不肯放他下來。
晏歸身上有種特殊的清淡香氣,令人覺得安心。
容逍最近閑著沒事,又在看晏歸收集的那些話本,說的不過是情情愛愛的故事,沒什麼深意,卻足夠繾綣溫柔。他現在望著晏歸,就能理解那些話本里的凡人為何為了情之一字捨生忘死,明明只有百年壽命,卻還願為了心上人拋擲。
他從前不懂得,自從遇見晏歸,他就懂了。
即使他是昆崙山下的不盡木,也註定栽在一個名為晏歸的人類手上,心肝骨血盡數被晏歸拿捏在手中,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容逍輕輕蹭了蹭晏歸的後頸,鼻尖掃過晏歸柔順的黑色長發,乖得像貓兒撒嬌,可他的那雙眼睛,又分明是捕獵中的野獸的眼睛。
晏歸被蹭的有些癢,也終於意識到這個姿勢有多曖昧了,有些慌亂地推開容逍,跳了下來。
他對容逍說道:「凌雲閣來做客,特意帶了他們特有的竹靈酒過來,這酒滋味甘醇,還於修行有益,我就要了兩壇,回來跟你一起喝。」
容逍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屑,才不稀罕凌雲閣送來的東西,他的崑崙秘境里,要什麼沒有。
但是他又聞出晏歸身上沒有酒氣,想來是宴會上刻意沒有飲酒,只等著回來與他一起。
他便不想拂了晏歸的心意,矜持地點點頭:「那就喝一點。」
他們兩個坐到了湖畔的水榭上,兩隻白玉酒杯,倒著澄澈如水的酒液。
凌雲閣釀酒的手藝還不錯,即使是容逍這般挑剔的舌頭,也沒找到什麼錯處。
晏歸對於酒沒有容逍那般偏愛,喝了幾杯就不喝了,反而吃起了食盒裡的精巧點心,膳房最近新做出一種果子,是甜而軟的花蜜味道,晏歸吃了幾顆,說話間就帶上了一股甜蜜的花香,他柔軟的嘴唇上也沾著透明的糖漬,亮晶晶的。
容逍的眼睛黏在晏歸的唇上,有點挪不動。
他又想親晏歸了,可是心裡又忌憚著晏歸生氣,不敢動。
他飲下一杯酒,心裡琢磨著,等晏歸睡了,他就偷偷親,想親幾下親幾下。
晏歸不知道容逍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他跟容逍說了一會兒閑話,那一壇竹靈酒也被喝掉了半壇,就準備拉容逍回去休息了。
但也就是他伸手去拉容逍的時候,一個巴掌大的柔軟織物從他袖子里掉了出來,正落在容逍的腳前,被容逍給撿了起來。
那是一個精巧的香囊,黑色緞面,上面綉著深深淺淺的粉色桃花,桃花傳情,那針腳又細密,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晏歸定睛一看,這是下午碧波仙子給他的小香囊 要他幫忙賜予一道平安咒,他順手就放進了袖袋裡,不想現在卻掉了出來。
晏歸併不知道他跟碧波仙子的八卦都傳到了容逍手裡,還跟容逍解釋道:「這不是我的,是碧波仙子給我的,讓我幫個忙,你快還我……」
可他伸出去的手卻落了個空。
容逍一聽到「碧波仙子」四個字,非但沒有還給他,還擅自把這個香囊給打開了。
這個香囊裡頭裝了幾塊賜福過的玉石,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粉色的小小紙箋,上面是女子娟秀的筆跡。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容逍把這張紙箋抽了出來。
這紙箋輕而薄,可是容逍捏在指尖,卻覺得像一片鋒利的刀片,在他心頭劃開了一道細細的傷口,汩汩往外冒血。
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句話狠狠刺痛了容逍的雙眼,把他好不容易才平息的嫉妒與怒火又一次翻滾上來。
他又想起了剛才那些小弟子的話。
說碧波仙子與晏歸是青梅竹馬,兩宗門又有意聯姻。
說碧波仙子對別人都冷淡,唯獨對晏歸言笑晏晏。
這種種流言蜚語,像小鎚子一樣敲擊在容逍的心口,讓他嫉恨難安,想去破壞點什麼。
晏歸看容逍把這香囊拆了,整個人都急了。
這可是碧波仙子做給心上人的,千叮萬囑不許偷看,誰能想到容逍一下子就挑開了。
「你怎麼可以偷看女兒家的心事,快還給我。」晏歸責怪道,著急地伸手去拿。
可他的手還沒碰到那個香囊,就見一團火焰就從容逍的掌心冒出,把那香囊燒成了一團灰燼。
容逍手一松,那香囊的灰就紛紛揚揚地掉進了湖中,融化在水中,找也找不到。
晏歸簡直目瞪口呆,「你這是做什麼?」
「我不喜歡,」容逍冷冰冰地看著晏歸,「什麼髒東西你也收,拿著不嫌噁心嗎?」
別人給晏歸的東西,他都不喜歡。
晏歸是他的,連每一寸皮膚每一寸骨都是他的,容不得別人沾染半分。
晏歸快給氣昏過去了。
什麼喜不喜歡的,那是別人的東西,怎麼可以說破壞就破壞。
他再喜歡容逍,也不能縱容他這樣胡來。
但他一時也顧不上跟容逍計較,那香囊裡頭裝了顆十分名貴的天喜珠,是碧波仙子好不容易尋來的,只有米粒大小,是這香囊里最重要的一樣東西,也許僥倖沒被燒毀。
他急急忙忙趴在了湖邊,試圖捏起法決尋找。
他心裡想的是,碧波那丫頭難得情竇初開,喜歡了自己的小師弟,甚至求到他頭上,他總不好讓她空歡喜一場。
可他的舉動落在容逍眼裡,卻是他對那碧波仙子情根深種,即使香囊都燒成灰了,也不肯死心。
容逍陰沉著臉望著晏歸,眼睛中又隱隱出現了紅色。
片刻前,晏歸還被他抱在懷裡,這麼乖巧依賴他的樣子,讓他恍惚覺得晏歸也是喜歡他的。
可現在他卻像是被人狠狠摑了一耳光。
這些天的溫柔蜜意都是假的。
晏歸對他的百般縱容也是假的。
晏歸把他從崑崙裡帶出來,悉心照料,都不過是出於他溫柔的本性。
他真正喜歡的,還是像碧波仙子這樣的女人,可以與他成親,為他誕下子嗣的女人。
那碧波仙子可以肆意地觸碰晏歸,親吻晏歸,做一切逾矩親密的事情。
而他只能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
更甚者,晏歸還會邀請他去喝一杯喜酒,要他親眼看自己的所愛與別人一拜天地,進入洞房。
容逍光是想到那場面,就覺得胸口一股氣血往上涌去,燒得他的理智化為灰燼。
他看著晏歸的背影,眼神逐漸變得冷酷。
他想,他本來就是暴虐殘忍的妖,為什麼要遵守人類的規矩,要去討晏歸的一個應允。
妖的天性就是掠奪。
他喜歡晏歸,那就應該搶到自己懷裡,用玄鐵鎖起來,讓他只能望著自己,只能承受自己的親吻。
晏歸為了找那顆天喜珠,直接跳進了水裡,湖水微涼,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隱隱約約勾勒出他清瘦漂亮的身形,在月色下更為撩人。
他好不容易搜尋到了那一顆米粒大的珠子,就聽見身後傳來了聲響,知道是容逍也過來了。
他以為是容逍終於知道錯了,要將功折罪,跟他一起找,正想數落容逍兩句。
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他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了,隨後是天旋地轉,他被狠狠地壓在了湖邊的石頭上,那冷硬的石頭硌得他背脊都疼。
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斥責,他張開的嘴唇就被人堵住了。
這次的吻再也不像上次那般溫柔淺淡,更不是淺嘗輒止。
容逍跟瘋了一樣咬著晏歸的嘴唇,咬得他嘴唇上都留下齒痕,滲出淡淡的血絲,他扣住晏歸的腰,反鎖住晏歸的兩隻手腕,把人壓在石案上肆意愛憐。
他舔著晏歸的舌尖,含著那柔軟的舌取樂舔舐,身體也跟晏歸摩擦著。
湖水是冷的,可是兩個人的身上卻逐漸熱了起來。
那相貼的薄唇本來也是冷的,卻在這反覆的深吻里變得嫣紅而溫熱。
容逍嘗到了晏歸嘴裡的花蜜味道,已經很淡了,卻又甘甜而令人回味。
他含住了晏歸的下唇,輕輕地廝磨,眼睛死死盯著晏歸,冷笑著說道:「我扔了你一個香囊你就心疼成這樣,我要是把你鎖起來,日日與你歡好,你又該是什麼樣子?」
他緊貼著晏歸的身體,吻著晏歸的下巴。
「你不該招惹我的,明知道我是妖,還要把我從崑崙帶出來。你帶我來了人間,又不肯愛我。你要我怎麼辦?」
晏歸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
他剛才根本沒能反應過來,就被容逍給鎖在懷中一通深吻。如今聽見容逍這陰冷的話語,他才猛地睜大了眼睛。
而容逍還捏著他的下巴逼問他,眼睛中微微透露出猩紅,看著狠戾,卻又藏著一抹傷心:「那個碧波仙子難道比我對你好嗎?你喜歡美人,難道我不夠好看嗎?你為什麼非要喜歡別人,偏偏不喜歡我。」
晏歸不由呆住了,像個暈頭轉向的小鵪鶉,眼巴巴看著容逍。
也不知道是容逍腦子出了問題,還是他的聽覺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