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回憶（1）
父母離婚之後，許南晴的生活安定了很多，父親按時上班，她正常上學。
公園裏的流浪貓總是有食物，但是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人卻再也沒有出現。
假期裏簡單的拉直了微微的自來卷，於是許南晴就成為了一個黑長直的美女，不乏追求者。死黨鍾雨彤換男友跟換衣服似的。之前的班主任由於家裏麵出了一些事情暫時不會來上課，學校又調過來一個美女老師，班上的屌絲們陣陣掌聲歡呼。運動會在初秋燥熱的餘溫中結束了。
日子就這樣生生不息，快速地向前滑去，直到深秋的某一個清晨，父親淡淡地告訴他晚上會有客人來。
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並不算很豔麗，她坐在自己正對麵，吃飯間與父親嫣然耳語，偶爾故作熟稔地給自己夾菜。
南晴維持著最後的一絲微笑走進臥室。
繼母出現的很是突然，說不出的古怪荒誕像是水底的氣泡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幾乎要把她的大腦撐爆。沒有聲勢浩大的儀式，就連鄰居都很少發覺，而許南晴的家裏卻已有天翻地覆的變化，陌生的女人像是一段不和諧地插曲進入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預兆，打亂了她所有的節奏。
與母親的聯絡漸漸減少了，父親對繼母和女兒的和平相處感到很是欣慰。
許南晴把這一切都說給了公園裏的流浪貓，說著說著，就沒了聲息。她蹲在地上，幾乎縮成一個球，嘴唇翕動，隻有細微的氣流被呼出來，細碎的聲音連不成話語。她沒落淚，好像不會哭了一樣。
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起來真讓人心尖發緊，很是心疼。 “喂，那裏的女人，快起來……”
許南晴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趴在這花叢裏睡著了，驀地想起之前那個神秘女子說的話“這是一種香料，可以讓人安神”。
一個微怒的俊俏少年出現在她的視線裏，最奇怪的是許南晴仿佛聽到了耳際有馬蹄飛奔而過的聲響。
“喂，這可是王的後花園，區區人類還沒資格在這裏打盹！”少年見她不說話，怒氣又升了一個層次。
“你是……”
“你先告訴我，你是什麽人？！”少年惱怒地打斷她。
許南晴委屈地癟癟嘴。
“馬麵，別對一個女孩子那麽凶，一個人類能知道什麽，你又何必逼問她呢。”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看來那個惱怒的少年就是馬麵了。
來者的年齡看起來比馬麵要大一些，也要成熟穩重一些，皮膚黝黑，赤裸的上身有肌肉裸露，和纖細的馬麵完全不同，而且，這個少年的頭上還有一根獨角，隱約間，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在空氣中蕩漾。
毫無疑問，他一定是牛頭。他轉過來對許南晴微微一笑，“馬麵他就是心性急，沒有故意嚇唬你的意思，抱歉啊！別往心裏去。”
許南晴點點頭。
“你是不是那個莫名出現在死牢裏麵的人類？”牛頭詢問道。
“哦……嗯，是、是的。”
“什麽？！”馬麵瞬間跳了起來，“那個膽大無畏無腦的人類就是你這麽個平胸女？偶我的天！這是什麽個情況。”
許南晴皺眉，“我叫許南晴，而且，我哪裏膽大無畏又無腦了……”
“你可知道那裏是什麽地方，進去就出不來了，裏麵關的可是最邪惡的妖魔，你這個人類是如何進去的……”
“可是我現在活得好好的，而且我還出來了……”
“那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就憑你，哼……”
風中浸著不知名的花香，牛頭望著馬麵與許南晴孩子氣的爭吵，淡淡地笑了起來。
時光靜謐。
最後許南晴賭氣般地轉過頭去，小臉漲的通紅；馬麵也怒氣衝衝地坐在地上，滿臉的不服氣。
牛頭好笑地打圓場，許南晴忽然開口。“那個，我想問一下，來到了地府……就真的回不去了嗎？”
牛頭淡淡地別開眼，就連耐不住性子的馬麵也沉默下來，許久，牛頭輕輕說：“如果幸福，回不去又如何呢！”
我不幸福。
許南晴喃喃自語，“沒有林子衿，我怎麽可能會幸福啊。”
他們的頭頂霧氣翻湧。層層霧氣顏色深深淺淺，沒有光線。
地府沒有太陽，本就不需要陽光。
許南晴再次來到閻王的青石大殿，唯一的感想就是冷。難道閻王每天就呆在這麽寒冷的地方嗎？
她搖頭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腳一抬就塌了進去。
“你倒是挺準時。”閻王冷笑一聲，不鹹不淡地開口，而他依舊站在大殿盡頭。
許南晴沒說話。
他也不計較，聲音戲謔，“現在我這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唔，那我就選壞消息……”
“壞消息就是，你的名字從生死簿上消失了，”閻王的聲音收起了玩笑，帶著刺耳的冰碴一般，“我原打算查出你怎麽進死牢之後就放你轉生的，而現在，你已經無法轉世了？”
難以言喻的震驚衝進了南晴的大腦，她抖著嘴唇問：“那，那好消息呢？”
閻王輕笑，“好消息是我會給你安排任務，所以你呆在地府的時候不必交夥食費給我。”
“怎麽會這個樣子……”許南晴低聲喃喃，她抱成一團，聲音裏染了哭腔。
閻王坐在自己的皇座上閉目養神，被她細碎的聲音吵得心裏一緊。他便睜開雙眼，深深地打量她。
“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上，本仙破例滿足你一個小願望如何啊？”他問。
許南晴抬起頭，懷疑地望著他。
他低低地笑著，“聽說你還有個小情人，不如我把他召到這裏來，給你作伴怎麽樣？就像黑煞白煞一樣，或許也是一段佳話呢。”
“不要……”她幾乎脫口而出。
“為什麽？”
“他來到這裏，是不會快樂的。”
“而我也隻希望他快樂。”許南晴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格外的溫柔和堅定。
她瘦小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霧氣中，他的目光越發深沉。
“感謝王的恩賜。”說完，她離開了大殿，閻王疲憊地閉上眼，空蕩蕩的寂靜緩緩蕩。
許南晴回過神來，才發現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