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鹽田修建衝突生
多好的人啊!
若不是田氏公子,他們怕是要餓死啊!
……
有些事情,說的次數多了,自己都相信了,更何況是別人呢!
……
莒人對莒國即將搬遷的事情,毫不在意。
還是田氏小公子好啊!
現在大雪封山,無法修路,人田氏公子就讓他們去採石場幹活,每天照例給發十斤糧食。
這是救了他們全家性命的大恩人啊!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操作,田白反倒是收穫了莒人發自內心的擁戴。
他們並不會深思這些糧食在之前的時候,究竟是誰所有的。
……
少海,也就是膠州灣周邊的鹽鹼地,莫說是莊稼了,就連樹木都是難以生長的。
少海沿岸,平時也就是莒人和齊人漁民,會將舟船停靠在這裡。
少海也是齊國和莒國的分界線。
自從當年田書大戰莒國之後,雙方大致就以膠州灣的大沽河為界了,東方就是齊國的即墨所屬,西南方則歸莒國的介根、介城兩城所有。
莒國這個地方,雖然土地不甚肥沃,但是,境內卻有琅琊走廊,琅琊走廊的下方,就是沂沐河流域,而沂沐河流域則是淮河流域的東北部!
拿下了這裡,就等於是有了一個進攻淮河流域的橋頭堡!
莒國這是懷璧其罪了……
……
天寒料峭,莒人卻是乾的熱火朝天。
他們家中早已斷了糧,還是田氏公子派人找上了他們,告知彼等,只要每家的壯丁願意前去做工,那麼在管飯的同時,還會給他們家中發糧的。
一個人一天給十斤稻穀或者十斤大麥。
莒人自然是願意的。
沒有人願意看到自家家的妻兒老小活活餓死。
再說了,齊人雖然在秋天的時候,禍害了他們一次,搶走了他們的食物,但是,其後卻並沒有騷擾了他們。
因此,他們還是相信齊人的信譽的。
……
莒國之所以能夠在齊魯的圍攻下,頑強的支撐到了現在,除了國政是左右逢源之外,與莒國的地理位置是分不開的!
莒國的邊境線,大體上維持在了小珠山、五蓮山一線。
大體上在膠東丘陵區之內,山峰多以花崗岩組成。
雖然石灰石很少,但是,田家的探子還是找到了幾座。
礦山的開採,歷來都需要大量的壯丁。
莒國雖小,但是窮國之力,還是給田白湊齊了十萬壯丁。
田白將這些人全數弄到了山邊,大半人都是去開採石料了,少部分人卻是被派去開採石灰石。
他準備將膠州灣那一塊給圍起來,建造一個大型的曬鹽場。
至於現在讓人開採石料,則是因為冬季修建鹽場,因為土地上凍的原因,很是麻煩,不若等到解凍之後。
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先準備了配料,等到明年春季的時候,土地化凍,他修建的速度,就會很快的。
而石灰石,則是燒制石灰的原材料。
石灰這東西,尋常的燒陶窯就可以燒制了,所以在技術上並沒有一絲的難度。
……
時間一天天的消逝,轉眼冬季便過去了。
少海周邊,因為海邊溫度更高的原因,是以,堅冰早已融化。
田白在少海沿岸布置了三萬民夫,這些人都是專門用來修建鹽田和碼頭的。
鹽田的修建實際上並不複雜,只需要在地勢平坦的地方,開墾出一塊塊梯田,周圍設置堤壩,預留了海水通道,等到漲潮的時候,灌入海水,然後利用落差的原理,讓鹽田裡面的水,依次遞降。
等到蒸發出了飽和鹽水之後,就可以放入結晶池了。
實際上,海水曬鹽,最難的地方就是如何判斷蒸發后的海水,是不是飽和鹽水。
沒有測量設備,一切都能靠經驗來判斷。
這對於一個新生的行業,卻是致命的威脅!
因為就算是配方都對,但是,稍微一個比例不對,那東西出來了之後,就會天差地別的!
田白仔細想了很久,忽然記起當年那老人曾經提起過一句,說古人是用五分熟、十成熟的干蓮子,就能判斷出鹽水的濃度了。
人的記憶殿堂,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有時候明明很清晰,但是,就是想不起是什麼玩意!
但是,不經意間,那東西卻會清晰的浮現在人的腦海。
田白想起了蓮子,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判斷鹽水濃度的辦法!
將五分熟的蓮子,放在鹽水中,浮浮沉沉者三分飽和,浮於水面者五分飽和。
十分熟的蓮子,浮浮沉沉者八分飽和,浮於水面者十分飽和。
這是利用了密度的一個小竅門。
因為海水含鹽量越大,質量越大,浮力自然越大。如此,簡單的一個參照物,就可以判斷了海水含鹽的濃度了。
在這個時代,海水沒有污染,曬出來的海鹽,是可以直接吃的。
等到全球工業化之後,海水污染嚴重,那時候曬出來的海鹽,含有很多有毒物質,是與需要重新溶解,添加反應劑,在結晶之後的顆粒,才能食用。
當然,這裡面又需要添加抗凝劑、碘等等各種添加劑。
……
田白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佔據了整個莒國,甚至前些日子,公子鐸都帶著貴族們去河北重建莒國去了。
那麼,他修建鹽田、碼頭的諸事,應該是順順利利的才是!
哪知道就是這個環節上,竟然生了亂子。
莒人受雇與田白,是以他們做工的時候倒是賣力的很,生怕因為不肯出力,使得東家不在雇傭他們了。
哪知道,周圍卻是有人並不曾受雇與田白。
……
少海因為近乎全封閉,是以波濤較大海少了甚多。
少海內的風浪,要比大海上低了兩個檔次不止!
如此一來,周邊的漁民,都喜歡在少海之內打魚。
再加上膠州灣周邊,有很多淡水河流入,帶來了豐富的營養,使得海內很是魚蝦豐富。
這麼一來,就連周邊別處的漁民,都喜歡划船來這裡打魚的。
漁船多了,自然是要找地方停靠的。
於是,就有人在海邊修建了簡易的碼頭。
每每到了晚間,漁船遍布海岸……
而打魚雖然辛苦,但是卻要比種地賺的多的,更何況沿海地帶,多是鹽鹼地,這些地方,大都不長莊稼。
而相比於鹽民,漁民實際上也算是薄有資產的人家了。
雖然說將女子嫁與漁民,是要整天操持忙碌的,因為漁網、漁具都是需要女子來縫補的。
甚至,有些家庭,更是男子專職打魚,女子負責上岸后的一切活計,不管是售賣,還是漁具的修補,都是由女子來完成的。
但是,這些人家,只要是勤勞一點,大都是要比農夫過的更好的。
是以,之前的時候,齊軍搶走了黎民的糧食,漁民與煮鹽鹽民們卻是不受影響的。
他們自然就沒有去田白的工地上做工。
當齊軍在海邊設置了大工地的時候,這些人還鬧不懂齊人要幹什麼。
但是,等到土地平整完畢,眼見齊人組織著黎民將一塊塊大石板鋪設在地上,連接之處更是用石灰摻雜了沙子勾了縫。
這就算了,鋪設了青石路只會對他們有好處的,畢竟他們運送漁獲,不是更加的方便嘛!
再則看著那些披堅執銳的軍卒,漁民們也是不敢上前詢問的。
哪知道,這駭人聽聞的一大片青石板路,竟然被齊人在上面修建了一道道矮牆。
這些矮牆,將海邊的灘涂,分成了一層層的梯田池塘。
然後,齊人還讓人直接開挖了一條小河,環繞這些建築……
這可是完了啊!
這不是讓他們無法下海了嗎?
當即漁民們就不滿了。
於是就有人找上了門。
自古出海都是一件危險事,尤其是在這個年代,因為沒有預報颱風的能力,一旦遇上了大風暴來臨,基本上就九死一生了。
這樣一來,漁民都養成了一副悍不畏死的性格。
甚至,漁匪之事,不絕於史。
田白修建鹽場的事情,本來就讓漁民和鹽民不滿了,此時,有人率先出了頭,所有的漁民、鹽民都出動了。
……
黑脊是一個老漁民,雖然他才三十多歲。
但是,十三歲就上船打魚的他,曬得就像是自家那風吹雨打的船幫子一樣,黑的當真是應了自己的名字,就像是鯉魚背脊那樣了……
按照某位無病呻吟之人的說辭「三十而立」,黑脊三十已過,但,卻是一輩子都立不直了。
二十餘年的打魚生涯,使得黑脊的脊背,早就想煮熟的小蝦那樣,彎成了九十度。
他是一個漁民的老資格了,別看只有三十來歲,但是,在漁民裡面絕對屬於是大歲數,屬於老資格了。
因為作為漁民,出事的幾率實在是太大了。
黑脊的父親、大伯、大兄、三弟,都死在了風浪裡面……
三十而立,對於漁民來說,這是古來稀!
前些天的時候,河裡的冰解凍了,卻是凌汛之時。
但是,這個時候,魚兒在水下貓了一冬,正是肥美的時候,黑脊決定冒險在河口打魚。
魚兒是真的肥美,條條都比平時胖了許多,這樣的魚蝦,拿去了集市,也能賣一個好價格的!
尤其是現在,齊人大兵正在海畔看守民夫,修建什麼玩意,若是將魚蝦賣給了他們,卻是和市價也不差多少的。
人家又是大採購,不管有多少魚蝦,都是不夠人家食用的,直接給你照單全收了。
黑脊不用辛苦的擺攤售賣,也能多出一次海……
正因為這樣,黑脊決定多撈取一些魚蝦,反正不愁賣么。
就這樣,他磨蹭到了天色擦黑……
黑脊本以為自己二十餘年的老漁民了,應該是沒事的,哪知道,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夜色朦朧,他一個看不清楚,就迎來了一次生死危機。
一塊要比他的漁船還要大的浮冰,在河水的沖刷下,正浮浮沉沉的朝著黑脊小船撞來!
待到黑脊看到浮冰的時候,已經晚了……
小船是黑脊的命根子。
要知道,雖然漁船使用的都是木頭,但是,製作這個東西,浪費時間啊!
製作一條木船,從伐木開始,到最後的下水,需要整整三年半時間。
在生產力低下的時代,養育一個脫產之人,是需要四五個男丁來供養的!
換句話說,就算是製作漁船的三年半,其中有三年時間,都是放干木材所需要的時間的。
但是,單單是伐木和最後的製作過程,就需要整整半年時間。
而木工,都是要帶著兩個徒弟的。
這麼一來,就算是木工不賺錢,單單是養育這些工匠,就需要一個男丁整整五六年的勞作積蓄。
如此,漁船的價格,要比這些漁民的命,更加重要的……
當看到浮冰的時候,黑脊正要提起漁網。
他已經將漁網收到了一起,剛剛欣喜自己這一次賺大了,因為——很沉,漁網很沉。
按照黑脊二十年打魚的經驗,怕是最少都有百十斤的漁獲。
他直直腰,正要稍微停頓一下,緩和一下酸疼的腰背,然後一鼓作氣,提起漁網的時候,就見到了這個要人命的東西!
他的臉色,當即就灰白一片……
死神來了啊!
黑脊不愧是二十年的老漁民了!
若是年輕的漁民,怕是早就慌了。
這個時候,手腳一亂,等待他的就是船毀人亡!
因為初春的海水,要比冬季更冷,一旦落了水,根本就沒有生還的道理。
危機關頭,他當機立斷,一把砍斷漁網的攬繩,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船槳處。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黑脊單邊划槳,將漁船調轉了方向,用最堅硬的船頭,對準了浮冰。
同時,他的船身與浮冰,正好形成了一個外八字!
「嘭」!
黑脊眼睜睜的看著——就在自己剛剛調整好了船身的姿態的一瞬間,浮冰就撞在了船頭上。
小船劇烈的搖晃著,船頭狠狠的向著海中扎去,船尾高高的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