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櫟姬寧願氓隸身
因此，當發現了齊國竟然破天荒的有游騎不說，更是還有高橋馬鞍的時候，田白驚呆了……
甚至，田白都想將自己這離奇的重生，編纂成書，名字就叫《悠閑地先秦生活》，然後一稿多投，送往世界各國——
總有一本能夠留存後世吧……
當然，他不能……
被噩夢驚醒的田白，思緒逐漸翻飛，胡思亂想的卻是越來越遠……
索性睡不著，他起身朝外走去。
見到田白只是著著中衣，身邊侍女要來為他披上衣衫，卻被他制止了。
這些可憐的侍女們，不但承擔著幫著主人守夜的職務，更是承擔起了教導主人功夫的重擔！
而生下了孩子之後，侍女們也就是稍微地位高了一點，變成了氓妾罷了……
田白不願意去禍害這些可憐人……
他走向了屋外，正在守夜的士卒楞了一下，然後紛紛彎腰行禮，繼而隱入了黑夜裡。
田白仰頭，看向了星空。
這個世界上，因為少了工廠的煙囪，少了汽車的尾氣，雖然還近乎於原始的刀耕火種，但是，星空卻格外的明亮。
甚至，就連月亮上面環形山的陰影，都是格外的清晰。
田白坐在闌幹上，一手托曬。
剛才的夢很真實，真實到那錦盒裡的頭顱，此時還在腦海徘徊。
田白縱然知道這是因為他明知田書，會在之後的大戰中死亡，才有的夢境，但是他還是覺得心揪的厲害。
初來的時候，田白是打定了主意，混吃等死一輩子的，這是他最崇高的目標。
生下來就是公卿嫡子的身份，就算是躺在功勞薄上不動彈，他都會成為執掌齊國朝政的相邦，他的孫子會成為田齊的初代君王！
可以說，田白這一輩子，自從呱呱墜地，就做到了99.999%的人，想也不敢想的位置上。
但是，隨著視野的開闊，隨著他見到了這個時代，百姓們生活的現狀，當看到雙雙九十多高齡的田乞、田書兩人，都在為了田氏拼搏，為了黎民博弈的時候……
田白茫然了。
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若是前一世的時候，見慣了王侯貴族死後，那被盜的七零八落的墳墓，田白會告訴你——掙夠了錢，混吃等死就好！
掙的錢，不需要太多，能夠到死的那一天，剛好花完就成了！
但是，現在田白不這樣覺得了！
他隱隱覺得，老天既然讓他來到了齊國，來到了這個在戰國初期，最有可能一統天下的國度，他總是要做一點什麼的……
尤其是田書、田乞等人，待他甚好！
便是那旁支田豹，魯莽的同時，不經意間，總是有著很多讓他感動的瞬間！
為了這個家，為了這些族人，田白決定要作些什麼！
夜幕消退，露水不知不覺的就上來了。
露重濕衣……
……
侍女們七手八腳的給田白換了衣衫，慌亂中也不知道哪一個侍女，手掌在小田白上揉了一把。
他嘴角一抽，卻見正在給他擦拭濕漉漉頭髮的年長侍女，冷了冷眼神。
「小公子啊，夜深露重，小公子若想看夜色，也該披了大氅才是！」
這年長的侍女，似乎在公館里很有地位，言辭間竟然隱隱有了責備田白的意思。
「還有你們！」
那侍女瞪了眾人一眼：「讓你等貼身伺候，是讓你們睡在外間，隨時照顧公子，而不是讓你們來偷懶的，等會自己領責罰去！」
年長侍女呵斥了一通，那些小侍女竟然不敢反駁，低聲應了是。
尤其是當中一個鵝蛋臉的小丫頭，竟然臉紅的厲害……
……
「白被噩夢驚醒，一時間難以入眠，倒是不怨他們，嬤嬤還是不要責罰他們了……「
田白見到因為自己的緣故，竟然連累的一眾侍女受罰，當即便是過意不去，他急忙求請道。
「你喚我什麼？」
那年長侍女瞪了田白一眼，開口道：「余是恆公氓妾，白你要喚餘一聲『櫟氏』才是！」
田白一縮脖子。
他的耳朵當即紅了起來。
面前的這個女子，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多歲的年紀罷了，若是在後世，那是實打實的美女、少婦……
但是，不成想，這人竟然是櫟姬！
櫟姬的故事，田白之前隱隱聽說過。
她是大夫田恆的姬妾，有一次，因為犯了過錯，被罰為了氓妾，然後給流放了。
卻是不成想，竟然被趕來了阿城公館，做了一個侍女頭領……
「小子無狀，還望祖母見諒！」
田白急忙道歉。
一想到剛才他一絲不苟的，被這女子按在熱水裡，給搓了一通，然後又給提留起來擦乾了水分，換上乾淨的衣衫，田白就忍不住夾緊了腿……
「祖母？」
櫟姬輕笑一聲：「白卻不可如此稱呼，余之前也不過是姬妾罷了，當不得祖母的稱呼！」
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時候，在主宅那邊的不堪過往，櫟姬嘆息了一聲。
「那，小子斗膽，便喚一聲櫟氏了？」
田白還是覺得彆扭，怎麼說櫟姬也是他爺爺的小老婆，自己直接稱呼人家的姓氏……
田白覺得會被抽了大嘴巴子的！
「這有什麼？不都是這麼喊的么！」櫟姬輕笑一聲。
莫說是尋常人家了，就連君候的母親，不也是被人這麼稱呼么！
只要不是正室夫人，都是喚了姓氏罷了！
田白道：「我明日就要返回營丘，祖……櫟氏你可要回去？且先住在我的莊子里，大父那邊，我去說便是！」
「回去？」
櫟姬搖搖頭：「回去作甚？」
她的眼角隱隱有了淚光，她嫁給的人是田恆，可不是田恆的那些門客！
她抓花了一個意圖輕薄她的男子的臉，然後就被送往了這裡！
田恆不寵信她，她孤獨終老便罷！
但是，田恆這麼做，她身為櫟地大夫之女，卻也是懂的為人妻的道理的！
這與百餘年前齊人好淫奔，有什麼區別呢！
田恆的道理，她能理解，但是，她無法接受……
……
田白轉身，看著櫟姬的臉色，見到她一臉的堅毅，從心底里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