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入內宗
胖子們看了看葉紅雲,又看了看彼此,目中皆是些懷疑之色。
這廝會不會是假冒的?
但對方身上所著的墨色雲紋袍,明顯是真傳弟子才會有的那種。
如此一來,眾胖子也只能相信這人真是葉紅雲無疑。
「真沒想到咱們宗里鼎鼎大名的葉師兄,竟然比我們還不講究。」金三胖一邊著手清理稍顯雜亂的屋中,一邊壓低了聲音對身旁的三十六講道。
三十六隻是搖頭一嘆,順手幫著清理起來。
平日里他與靳九關係不賴,現在還未從悲傷走中,哪有心情討論這些,只是草草地應付了句:「鍾禮師兄不也這樣嗎,咱們宗內的真傳弟子哪個又有架子?」
葉紅雲似乎並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只是自顧自地搖著頭、晃著腦大聲朗讀著。
而王憂則是將嶄新的綠袍妥妥帖帖地穿在靳九身上,還仔細地檢查了衣衫上沒有一絲褶皺后,這才較為滿意地停住了手中動作,看向一旁緘默已久的諸葛月凱,說道:
「我要走了。」
諸葛月凱儘管心裡已有準備,但聽到這話還是不由地怔了一會,再才應道:「是去朱鼎峰嗎?」
「嗯。」王憂點點頭,起身活動了下稍顯酸脹的臂膀,「本來昨天就想告訴你們的,但哪想……終究還是現在才說出口。」
諸葛月凱眼眶泛紅,搖頭道:「沒事.……走了好,走了好哇!」
說著,他強行擠出一絲笑容,環視著眼前看似寬敞的地灶房,說道:「咱們這地灶房雖然看起來房高地闊,但終究不過是這廣袤師姐的一處安逸之隅,哪能容得下你這個天之驕子。」
「而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自打你剛來的那會,我就知道你在這裡待不長久,畢竟一個剛入宗的小犢子又怎會是真傳弟子親自送來?」
王憂點頭,此時他心中有許多話想說,比如師兄你以後要多加修鍊,爭取日後早來內宗;以及師兄你以後多加保重身體,少吃些大魚大肉之類,但話到了嘴邊,最終只變成短短的一句:
「多謝。」
謝往日照料,謝實意真情。
「謝什麼!」諸葛月凱佯怒擺手:「怎麼,你小子還沒去到內宗便要急著與我劃開距離?」
說著,他又忽然抬袖擦向眼角,憤憤道:「誰他娘的不關門,風都把沙塵吹進老子眼睛里了!可惡!」
「不是.……」見師兄故作堅強的模樣,王憂心裡不由一陣不舍,他正要說話,卻突聞耳畔的讀書聲戛然而止,換做一句平靜話語聲。
「再不走,我那爐丹藥火候便過了。」
王憂輕輕一嘆,抬起手第一次輕拍了下師兄寬大的臂膀,鄭重說道:「我走以後,師兄你還是將心放些許到修鍊這方面來吧。」
說罷,他便朝著面前正清掃的師兄們拱了拱手,揚聲道:
「各位師兄,後會有期。」
一干人等放下手中事宜,面有不舍地看著王憂,各自說道:
「後悔有期。」
相比於諸葛月凱,王憂其實與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是太多,所以此刻儘管帶有離別傷愁,更多的卻是對靳九,而不是沖王憂。
昨夜晚間,王憂便清理好了自己的一應事物,所以他並未再返回自己房間,而是直接對著葉紅雲問道:
「葉師兄,你可以將我與靳師兄一同帶往內宗嗎?」
葉紅雲看了眼躺在面前的靳九,又看了眼王憂,面帶認真地說道:「人既死去,最好還是早些入土為安。」
王憂搖頭:「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想將他帶去內宗,將他葬在父母身旁,免得泉下孤單。」
「哦。」葉紅雲明顯臉色一松,嘀咕著說道:「我還以為你要將他帶在身旁呢,嚇我一跳。」
修道之人身有怪癖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所以葉紅雲驟聞這話之時還以為王憂是有收藏屍身這種特殊癖好。
「走吧。」
只見葉紅雲一甩長袖,便有一道紅光自他袖中飛出,射往外間。
「轟!」
一聲不大不小的響動過後,紅光便化作一艘三丈高的赤紅樓船,停在了地灶房的正門外,葉紅雲抬手再往靳九遺體處一指,隨著一道紅色氣團呼嘯而出,遺體上便有一道紅雲籠罩。
他再將手指向門外樓船,遺體便如同羽毛一般被紅色氣團輕輕托起,連同著被褥一同飛到了樓船之上。
王憂回頭不舍地環視了一整圈地灶房以後,又沖著眾人重重點頭,道了聲「走了」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地灶房這個寬敞且和睦的地方。
隨著他躍上樓船,葉紅雲立刻操控著樓船拔地而起,如同火箭般直上雲霄。 ……
待到樓船在夜空中逐漸變成芝麻大的小點,諸葛月凱的眼淚再才淌了下來。
「臭小子!連頓飯都沒吃就走了!」
一旁作陪的金三胖輕嘆一聲:「沒看見葉師兄催得緊嗎,小師弟哪還有空陪咱們吃飯,更何況又出了靳師……師兄這茬,大傢伙哪還有興緻痛飲。」
「也是。」諸葛月凱雖然也明白這些,但還是無法避免地有些失落。
不知怎麼,諸葛月凱此刻忽然想起,在閑暇時王憂曾對他說過,在家鄉那邊,有著一種名叫電話的東西,不由仰天嘆道:
「我要是也有個手機那該有多好……」
「瘦雞?」金三胖望著空蕩蕩的院中,重重一嘆:「莫說瘦雞了,現在連個雞毛都沒了,全他媽被先前的動靜給嚇不見了!」 ……
儘管樓船遁速極快,但身處於樓船上並未感覺有風流過,也不曾感到半點顫動,一切的一切彷彿是樓船不曾移動過般,如此體驗,王憂倒是第一次。
「我這船,如何?」一旁的葉紅雲從懷中掏出一個紅亮瓷瓶,笑著遞向王憂。
此時王憂還沒有完全從傷痛中走出來,看也不看身後的繁華樓船,只是興趣缺缺地點點頭,同時將靳九的一縷凌亂髮絲撥上額前。
「挺好。」
葉紅雲也不在意王憂的冷淡態度,只是一手將瓷瓶遞得更前,一手將繫於腰間的書卷拔了出來:
「不是別的,只是我自己煉的補氣丹藥而已。來時師父曾對我說過,你先前損耗了不少靈氣。」
王憂抬眼瞥了眼他,道了聲謝以後便接過瓷瓶收入懷中。
葉紅雲見他興趣缺缺,抿了抿嘴決定還是決定等會再看書,先稍加安慰下,免得一會見到師父時還是這副一棍子打不出半個屁的情況。
他將書卷又重新插入腰間,對著王憂語重心長地說道:「仙途漫漫總有離別,與其黯然神傷不如抬頭多看前方。」
王憂嗯了一下:「知道,多謝師兄。」
見他這副樣子,葉紅雲哪裡還不知對方將自己的話化作了耳旁風,頓時將話換了個說法:
「傷悲有何用?修道一途,兩旁皆是累累白骨。你若日後不願看見親朋化作白骨一堆,那麼最好的方法便是……」
「讓你自己強大起來。」
「強大到你可以替他們擋住前方的任何傷害!」
這番話語,由於磐鍾一般於王憂心間回蕩不停,震得他耳畔只剩嗡嗡作響。
他驟然抬頭看向面色平靜的葉紅雲,堅定地點點頭:「你說的對。」
這時。
他忽然發現,樓船的速度慢了下來,且似有下降的趨勢。
「到了?」
葉紅雲輕笑著搖搖頭:「哪有那麼快,不過是正常的流程而已,你日後也得遵循這點。」
說話間,樓船緩緩落到一處險隘且狹長的幽谷之中,頭頂煙雲籠罩不見星空,兩旁險峻峭壁似達天穹。
落到這裡作甚?
王憂從靳九身旁站起身,疑惑地看向前方,隨即發現正有兩位身著綠袍的青年弟子走上前來。
「葉師兄您倒是回得挺快。」走至樓船下方的左邊弟子看也不看王憂,只是對著葉紅雲拱手笑道。
「事情辦得快,回得自然也快。」
葉紅雲笑著從懷中取出一面黑色令牌,拋向船下,立刻被那人穩穩接到,只見那人仔細地看了會令牌,確認無誤后,再才御著劍飛到船舷處,低著頭將令牌恭恭敬敬地交還給葉紅雲。
「不知這位是.……」下方的另一綠袍弟子雖面有微笑,但目中光芒卻鋒銳無比,直向王憂。
「哦,我師父的一個晚輩,身份令牌沒有,不過有我師父的一道諭簡為證。」葉紅雲又從懷中取出一根雪白玉簡,遞向面前的綠袍弟子。
「您師父?峰主大人?」這名綠袍弟子頓時面色一驚,小心仔細地看過玉簡后,再看向王憂的目光中便柔和了萬倍不止,甚至還有些諂媚之色恰到好處地掩於其中:
「這位師弟,先前是愚兄冒昧了,煩請見諒。」
王憂自己並未多言什麼,倒是一旁的葉紅雲開了口:「師弟?」
撲哧一笑后,他抬手拍了下面前虛空,頓時將面前弟子的冠帶拍得一陣輕晃:「虧你們還是出自邢執峰,竟然敢將我師父的晚輩,稱作你們的師弟?」
此番話語,頓時讓兩位綠袍弟子面色極為驚恐,正當他們要出言解釋一番之際,王憂卻輕聲說道:
「算了,葉師兄,沒必要。」
「不!有必要!」
葉紅雲搖搖頭:「我並非是為難他們,而是在講規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