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負荊請罪
感受到蠱蟲安然地進入了王憂的心臟,玄墨道人那顆懸著的心,也就隨之安穩下來。
於他而言,王牧野之前是哪門哪派其實並不重要,只要有這顆蠱蟲在手,一旦王牧野做出「叛宗」之事,那麼哪怕是逃到了天涯亦或者是海角,只要自己動動念頭,這小子立刻就得化作一灘血水。
然而。
玄墨道人那顆心是放下了,劉宗主那顆心卻猛地提了上來。
本來先前王憂在吃下蠱蟲時,就表現出一副痛苦至極的模樣,現在更是不知死活地倒在草地之上,他哪裡還坐得住?
該不會是吞下蠱蟲以後,立馬就想做出什麼「叛逆」之事,然後遭到蠱蟲的反噬吧?
想到這裡,他的心臟猛地一緊,不由問道:
「道兄,他.……他這是怎麼了?」
玄墨道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平靜道:「沒什麼,不過是疼暈過去了。」
「疼暈了?」
劉宗主有些不敢相信,王憂看起來好歹是被曹華佗給予厚望的樣子,這點微不足道的小疼小痛也能暈過去?
「你以為?」玄墨淡淡微微點頭:「這後生天賦如此出眾,想來在原宗門內多半被師長捧在手心,沒吃半點苦頭。」
「好吧.……」聽見這話,劉宗主這才放下心來,無論怎麼說,萬一王牧野真死了,就算雲夢宗這邊不會拿自己怎麼樣,但是凌楚宗那邊.……
哎,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對了。」玄墨道人忽然說道:「這裡應該也沒你什麼事了,道友還是自行前往請便吧,這些東西就算是本座的小小心意。」
說著,他手中忽然亮起一道金光.……
隨著金光淡去,逐漸現出一個紅色的小小瓷瓶。
瓷瓶看起來流光溢彩晶瑩剔透,想來裡面裝的定然不是凡物!
劉宗主一見寶物,立刻心思大動,不由問道:「道兄這是?」
「幾顆十壽丹而已。」玄墨道人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波瀾,彷彿在說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般。
但是。
劉總主那顆蒼老的心臟,頓時加速跳動起來。
這可是拿錢都買不到的壽丹啊!
而且還是一整個瓶子的壽丹!
劉宗主難以自制地咽了口唾沫,潤了潤發乾的嗓門,嘶啞道:「道……道兄……還是算了吧!」
「算了?」
玄墨道人白眉一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頗感意外地說道:「這可是壽丹啊!」
在他看來,劉宗主面色如此蒼老,渾身也散發著一股濃烈死氣,顯然過不了多長時間便要駕鶴西去,再加上以他對劉宗主的了解,對方從來都是能佔一斤便宜,就絕不會佔八兩的主。
這樣的人,會不要救命的壽丹?
劉宗主苦笑著點點頭,低聲道:「燙手,不敢拿。」
壽丹確實「真香」,但收禮這事一旦被曹華佗知曉,自己便是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直言之下,玄墨道人不禁輕輕點頭,知道他是忌憚著王憂背後之人,十分理解道:「實在不行的話,你以後便在雲夢宗尋一處島嶼住下便是,本座再去幫你去尋一個客卿名頭。」
劉宗主微微搖頭,頹然拒絕道:「還是算了吧,我好歹怎麼說也是一宗之主,成日躲在雲夢宗算是怎麼回事嘛。」
說著,他抬起頭,直視著比自己高出半頭的玄墨道人,認真說道:「再說了,我活著是為悟道,而不是為了坐牢。」
說出這話的剎那,他已經想通了很多,整個人也隨之舒坦下來,輕鬆道:「那麼就先到這裡吧,我回宗門去了,這孩子.……」
「放心。」玄墨道人立馬應道:「若他不生異心的話,日後本座定當視他如己出。」
一聽這話,劉宗主重重點頭,再不多說,隨即喚出一梭扁舟,直升雲端……
月色燦爛,小舟漸遠。
直到小舟在燦爛星空化作一團墨點,玄墨道人這才悠悠地收回視線,靜靜地立在王憂身旁,等待他睜眼時刻。
就在這時。
玄墨道人忽然感覺到,自己與那忠心蠱的聯繫……斷了!
剎那間,他瞳孔猛地一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
還未回過神來,他又立馬感受到蠱蟲那邊安然無恙的訊息.……
似乎先前的匆匆一瞬,只是自己的錯覺一般。
玄墨道人眉頭緊緊鎖著,慎重地盯著王憂,一雙墨色瞳孔上也同時迸發出一層淡淡金芒,想要王憂的身上看出一絲異常之處。
但是,哪怕他的神識如同X光般從王憂的每一寸血肉仔細掃過,都未曾發現任何不妥地方。
那忠心蠱依然靜悄悄地卧在王憂心臟某處,與自己之間的聯繫仍是十分緊密,而王憂也是躺在地上,均勻地呼吸著,似是睡著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正常。
看來是自己太過謹慎了,這孩子不過是區區一名凝氣境的小修罷了,怎麼可能在自己這個元嬰境的眼皮底下刷出花招?
正當玄墨道人微微搖頭,自嘲一笑之際,太初這邊卻長長地出了口氣,說道:
「好了。」
王憂那根緊繃的心弦終於才放鬆下來:「乃乃的,剛剛差點沒嚇死我,你說你動手就動手吧,怎麼連聲招呼也不打!」
「不就是滅個小蟲子嗎,這還需要打什麼招呼。」
太初呵呵一笑,將手中軟得跟個柳條般的怪蟲丟到一旁,拍了拍手道:「不過話說回來,這老道的道行似乎不太簡單,剛剛要不是我提前屏住氣息,說不定還真得被他看出什麼破綻。」
王憂看著近前一動不動的蟲子,不由沒有一皺,問道:「照道理說,這蠱蟲不是已經死了嗎,可為何玄墨道人沒有感受到?」
「誰告訴它死了?」太初雙手抱胸。
「啊!它沒死!」
見王憂一副大為驚訝的模樣,太初撇嘴一笑,淡定道:
「先別大驚小怪的。」
「蠱蟲是沒死,但是,你已經完全可以把它當做一條死蟲。」
聽著如同繞口令一般的話,王憂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沒死又死了?」
太初翻了翻白眼,對王憂有些無奈,耐著性子解釋道:「蠱蟲與人不同,人有三魂七魄,而蠱蟲卻只有一魂一魄,一魂為命魂,一魄為靈慧。」
「魂為命脈所在,魄為溝通陰陽。」
「就在剛剛,我藉以逍遙簡之力,強行打散了此蟲的魄,所以,從那一刻開始,這條蟲子雖然表面是活著的,但實際上已是毫無靈智,壓根不可能再受到那個老道的馭使。」
「所以.……」王憂喉結一滾,不由咽了口口水,哪裡還不明白這蠱蟲已是只剩軀殼,不具靈魂!
「所以,那個老道休想以蠱蟲操控你。」太初下巴昂起,得意一笑。
聽到這裡,王憂不由長長地出了口氣,說道:「多虧你了,不然我還真不知以後能否回到凌楚.……」
「管它呢!」太初不以為然道:「只要滿足你修鍊的條件,在哪宗修行我覺得一點都不重要,反正咱們的目標也不再這裡,遲早都是要上去的。」
王憂立馬反駁道:
「要是恩情都不顧念了,那我還是個人嗎?更何況凌楚的那些師長們對我那般優待,我怎能流連於雲夢之內!」
太初見狀立馬投降道:「隨你隨你,都隨你!」
就在這時。
已經數月不曾感覺到疲倦的王憂,忽然湧上一陣猛烈困意,來勢之洶湧,僅是幾息間,便讓他迅速地進入了夢鄉.…… ……
月上中天。
劉宗主立於扁舟之上,凜冽罡風自他臉上拂過,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鬚髮如銀色般狂舞。
此刻的他心裡是萬分焦急,不停地加快著扁舟的行進速度,恨不得下一秒就抵達凌楚宗!
終於,在玩命般地飛遁了將近一整夜以後,他終於在天亮蒙蒙亮之時,瞅見了高聳入雲的楚天山。
眼瞧著楚天山緩緩逼近,劉宗主的扁舟遁速忽然慢了下來,心裡也是一陣躊躇。
待會自己該如何向對方交代呢?
以曹華佗先前重視王牧野的模樣,一旦自己說出實情,對方又會怎樣自己?
哎。
劉宗主心中一嘆,知曉自己若不是給出交代的話,逃是能逃過一時,但也逃不了一世啊……
想到這裡,他乾脆把心一橫!
自己好歹也是個響噹噹的元嬰大修,怎可那般窩囊死去!
就在他的飛舟緩緩飛近時,九天之上,忽然響起一道悶雷般的聲音。
「道友留步,前方乃我凌楚山門所在,若是再無端靠近,別怪本座直接出手。」
劉宗主四顧雲端,哪裡瞅見半點人影,頓時反應過來自己恐怕是遇見了高人,心裡不禁一陣發虛,連忙止住飛舟,揚聲道:
「真人切莫動手!我來凌楚屬實有要事相告。」
「你是何人,又有何事?」呼嘯罡風之中,那道聲音聽起來冰冷無比。
「在下落星宗宗主,求見朱鼎峰峰主曹華佗。」劉宗主朝著前方高絕的楚天山拱手施禮道。
「你可是為王……牧野而來?」莫名聲音的語調聽起來似起了一絲波瀾。
聽見對方一語叫破了自己的來由,劉宗主當即喉結一滾,心裡頭一陣發憷。
似乎……這名凌楚高人,不僅知曉王牧野的存在,而且似乎還很關心他.……
完了。
全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