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伴君如伴虎
正當王憂整個人都呆在原地之時,劉宗主忽然嗤笑一聲:
「你們雲門宗的築基境怎麼個個膽大包天?上一個仗著師父是玄墨道人老夫忍了也就罷了,可你.……」
「呸!」
說著,劉宗主往地上啐了口黃綠濃痰,冷冷道:「能算個什麼東西?」
守衛眼神冰冷地看了眼地上濃痰,再瞧向一臉怒紅的劉宗主,平靜說道:「家師通天道君。」
通天道君!
這個名號就連「孤陋寡聞」的王憂都聽說過。
之前地灶房的師兄們曾在閑聊時無意提起,通天道君乃是僅次於雲夢宗宗主的存在,他所掌握的,便是宗內的刑罰大權!
乖乖,怎麼就碰上了這號狠人的徒弟呢?
一時間,不僅王憂神色震驚,劉宗主也是滿臉驚愕!
「通.……通天道君是你師父?」
「夕陽「的「餘暉」,給銀甲守衛那張稜角分明的面孔鍍上一層昏黃,只見他面色從容地點點頭,平靜應道:
「正是,我在師父座下位列十七。」
說著,他一拍胸前,手心中頓時出現一面古銅色的金屬銘牌,上面清晰地篆刻著:
通天島。
看清令牌的那個剎那,劉宗主手中才興起的金光驟然消失,臉上也生生擠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知是通天道君座下,略有冒犯,煩請小友多多包涵。」
王憂也連忙在旁賠笑道:「師兄,我們師徒二人初來乍到,有些不懂裡面規矩。進城需要多少靈石,您直言便是,我倆絕無二話。」
守衛目光一轉,來到王憂身上,滿是讚賞眼光里似在說「你小子還算識相」。
「本來別人只需一百顆上品靈石便可進城,但由於你師父似乎不太尊重我,所以我決定將這個規矩翻一番。」
說著,他直勾勾地看向劉宗主,冷冷說道:「兩百顆上品靈石,少一顆你都別想進城一步!」
「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飛揚跋扈,不過如此。
一時間,劉宗主的臉上再度湧現出些許潮紅……
王憂見狀不妙,趕忙從乾坤袋中取出兩百顆靈石,在地上堆成一座藍芒閃閃的小山,然後又對著銀甲守衛先劉宗主一步說道:
「這位師兄,由於我們出來得匆忙,也沒帶多的儲物袋,所以就這麼隨意放下了,兩百顆靈石都在這,您耐心點點數。」
臉色一直僵硬得如同木頭般的銀甲守衛,此刻臉上才露出微微笑容,滿意道:「正好兩百顆,不用點。」
說罷,他一拍胸前,取出一顆如墨般漆黑的黑色戒指戴在手上.……
萬寶戒!
望著身下被鯨吸而起的湛藍靈石,王憂在肉痛之餘,內心也不由泛起一絲怪異之感。
堂堂天宗第一的雲夢宗弟子,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做出索賄之事?
他們宗門就不管管的嗎?
片刻間,地上所有靈石都被銀甲守衛吸入戒指中,他這才微笑點頭,一邊將萬寶戒再度收起,一邊將王憂的銘牌遞還給他,笑道:
「沿著這條街筆直往前走,右手邊的第二十一號小院是空著的,今晚你們師徒二人便可在那裡休息。」
「多謝師兄,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王憂心情複雜地拱了拱手,然後趕忙拉著滿臉通紅,渾身僵硬的劉宗主往院子走去…… ……
與街上三兩行人擦肩過後,王憂不消片刻就來到小院門前。
「二十一。」望了眼門側鑲著的四四方方赤金門牌,王憂這才放下心地推開院門。
院落並不大,甚至還比不上農家前院大小,景緻也是極為尋常,除去三三兩兩的普通綠植、以及一方石桌以外,院中再無任何點綴。
靈氣更是稀薄得可憐,甚至連街面上都似乎比不過。
王憂不免有些大失所望地苦笑一聲,心道這雲夢宗的名頭倒是叫得響亮無比,怎麼自己碰上的凈是些糟心事。
嘆聲過後,王憂關好院門,穿過一片鵝卵石鋪就的窄窄小徑,來到一間略顯清幽的竹樓小築門前。
他一邊推開房門,一邊對著面色極為難看的劉宗主說道:「師父,算了吧。犯不著為了一介小輩生出如此出如此大的氣。」
「犯不著?!」劉宗主目光陰冷地看了王憂,冷笑道:「若不是你,老夫堂堂一宗之主會跑到這來遭受如此待遇?」
冰寒無比的昏黃雙眸中,猩紅血絲交錯密布,登時看得王憂心裡一陣心悸,渾身上下也是寒冷無比。
這個剎那間,王憂甚至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對自己動了殺機!
好在劉宗主並未看多久,冷哼一聲過後,便率先往屋內走去。
王憂這才得空放下心神,狠喘幾口.……
僅是剎那間,他的背後已是濡濕一片,濕潤錦袍貼在背後帶來陣陣徹骨冰涼。
儘管心中無比悸動,但王憂並沒有任何辦法。
此刻的處境,對他而言說白了便是騎虎難下。
王憂連凌楚宗在哪一方都不知道,僅憑他自己打道回府根本不可能,而且就算是知道了,他也只能望路興嘆。
太遠了。
以劉宗主的元嬰修為,都花了一整個白天的功夫才趕到雲夢宗,要是讓王憂自己回去,恐怕那頭混沌凶獸縱橫世間了,王憂是否抵達凌楚都是個問題。
而觀察劉宗主的先前眼神,王憂也不敢讓他送自己回凌楚。
如此一來,眼前無親無故的王憂只得稍加定神了幾息,就再度擠出一絲笑容,乖乖地跟在劉宗主身後,強顏笑道:「師父您受委屈了,徒兒回去一定對您百般孝順!」
劉宗主冷哼一聲,也不回頭,只是冷冷說道:「不必等到回去了,你現在身上還有靈石嗎?」
聽見這話,王憂心裡頓時「咯噔」一響,腳步不免一頓,但面上卻沒有表現任何異常。
「有是有,不過沒剩多……」
「少」字未出,就被劉宗主生硬打斷道:「一百顆上品靈石有嗎?」
「嗯!」
就在王憂點頭應答之際,心裡頭卻忽然生出一道異樣之感。
這股怪異感覺沒有由頭,也沒有預兆,但就是讓王憂覺得很是排斥。
就在這時。
劉宗主忽然步履一停,轉過頭來對王憂露出一副溫和笑容,輕聲笑道:「有就好,有就好!為師還擔憂你身上半個子兒都不剩了。」
說著,二人已經走到桌前,只見劉宗主緩緩坐下以後,隨即熱絡地招呼王憂一同坐下:「愣著幹嘛,趕緊坐下啊。」
劉宗主的態度變得太過突然,王憂雖有些不明就裡,但也只能乖乖地坐在桌子另一方。
此刻的劉宗主彷彿被諸葛月凱附身一般,一邊拿起桌上茶壺,一邊滿臉堆笑地對王憂說道:
「明天比斗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一旦不敵隨時都可以投降。為師對於那些排名獎勵並不看重,也不在乎你奪得什麼名次之類帶來的虛名,最大願望便是你平安地走下擂台,知道嗎?」
這人究竟怎麼回事,變臉變得這麼快?
該不會主業唱戲法,副業才是一宗之主吧?
儘管王憂心中已是大為疑惑,但是在這個變幻無常的劉宗主面前並不敢表露分毫,只得茫然應道:
「師父放心,明天比斗我一定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好一個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好好好!」
劉宗主滿面紅光地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似是極為滿意王憂的回答,朗聲笑道:「只要你平安,怎樣都隨你。」
這副姿態落到王憂眼中,更加讓他覺得格外彆扭,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難受,乾脆起身拱手道:
「明日還有比斗,徒兒就先行去打坐吐納了,師父你也是勞累一天,早點休息吧!」
劉宗主撫須一笑,擺了擺手,和藹笑道:「去吧去吧!」
進到右手邊的一間房后,王憂連忙合上了門,這才脫離了「師慈徒孝」的尷尬場面,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舒坦許多。
這時。
不知怎麼,那股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怪異之感,他坐在床上的那一瞬陡然消失。
「那是什麼?」王憂心裡一頓,有些難以安神。
「瞧給你驚的,不過是有一道神識在這裡停留了片刻罷了。」儘管此刻太初的聲音聽起來虛弱無比,卻如同一道春風一般,瞬間將王憂心中的不安全都吹散。
「哎,這前腳凌楚的窺『監視』剛走,後腳就迎來了雲夢宗的窺探,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哦!」
儘管王憂嘴上是這般說法,可心中卻絲毫不覺得意外。
早在他吞下那顆驗靈丹之前,他就做好了被人惦記的準備。
不過,這次又是誰呢?
玄墨道人?
還是通天道君?
然而。
就在王憂心念百轉之間,劉宗主的臉上已經再度化作冷峻神情,只見他忽然起身,向王憂房間大步走去。
「砰砰砰!」
聽見急促的敲門聲,王憂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趕忙睜開眼睛,出言道:「怎麼了,師父?」
「開門。」劉宗主的聲音聽起來冰冷無比。
王憂不由眉頭一皺。雖然他現在很不想看見劉宗主那張蒼老面孔,但也知道區區木門,哪裡攔得住元嬰修士。
遲疑了片刻以後,他這才慢慢地穿好鞋襪,打開房門。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劉宗主那張滿是皺紋的面孔上,更顯臉上溝壑分明。
迎著那張蒼老得如同乾屍一般的面孔,王憂心裡不禁一陣發憷,但也只能迎著頭皮問道:「師父,您有事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