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叫師父
話音落下,王憂卻駐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低著頭似在看些什麼。
曹華佗不禁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
血紅地上,一道狹長綠意格外醒目。
先前被田長青斬出的裂痕之上,此刻竟然長出一片森綠青草!
「不就是一記小小法訣嗎,有什麼好看的。」曹華佗不以為然地說道。
王憂也不抬頭,只是略微感慨道:「我在想,若不是我自身夠硬,現在會是什麼模樣?會不會成了草人?」
「呵呵。」曹華佗嗤鼻一笑,「倒不會變成草人,只不過會被這些綠草抽吸些生命力罷了。」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還有,不要以為這是我的問題。若不是你這個『好師父』貪斂身外之物,你今日之對手想必也不可能是那清鴻書院的田長青。」
「清鴻書院?!」王憂登時抬起頭來,「不是落星宗嗎?怎麼變成清鴻書院的田長青了?」
曹華佗哂然一笑:「這些你應該去問你『師父』,而不是來問我。」
說著,他側頭看向滿頭冷汗的劉宗主,輕笑道:「我說得對嗎,劉宗主?」
這時。
劉宗主臉色漲紅,儘管很想反駁,但礙於對方是曹華佗,也只得乖乖地點頭,訕笑道:
「對對對,都是老朽的問題.……」
剎那間,王憂這才明白過來,恐怕那個田長青跟自己一樣,也是因為宗內名額不足才跑到這兒「另覓機緣」。
想來,這個老頭應該也收了對方不少好處吧?
正當王憂若有所思地望著劉宗主之際,曹華佗卻擺了擺手,淡然道:
「好了。牧野,你隨我來吧,我有話要對你說。」
說罷,他便負著雙手,踩著紅雲,緩緩朝北方飛去。
王憂見狀連忙沖著劉宗主拱手施禮,「師……」
話到一半,那個「父」字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他乾脆不再糾結,只是說道:「前輩,我過去了。」
「去吧,去吧。」劉宗主滿臉微笑,擺了擺手。
王憂也不多言,連忙躍下平台,邁著靈風步法,往曹峰主那邊快步追去。
望著王憂遠去的背影,劉宗主面上的笑容這才緩緩消失,嘴角一撇后,於心中譏笑道:「老匹夫,進口的肥肉還有吐出去的道理?」 ……
「吱呀」一聲,王憂合上門后,望著面朝自己的曹峰主,不禁問道:「曹峰主,您為何叫我來此?」
「坐。」曹華佗努了努一旁木桌,也不急著說話。
待王憂疑惑地做好以後,他又莫名問道:「坐穩了嗎?」
王憂不安地挪了挪屁股,確認無誤后,再才應道:「坐穩了。」
「那就好。」曹華佗點點頭,面容平靜地拋出一顆重磅炸彈:「臨別之際,有些地方我得囑咐你幾句。」
臨別?
王憂眉頭一挑,頓時出聲道:「您現在就要走嗎?」
儘管這一刻王憂在來時便已經早有預感,但此刻真切聽得心底還是不禁升起一陣失落。
曹峰主這一走,自己又將何去何從?
這時。
曹華佗輕嘆一聲,點頭答道:「其實,在你與劉宗主見面的那一刻,我就應該返回宗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但是,哎.……」
「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你,所以又多留了一會。」
「見到你道行已經修至這般地步,我這顆懸著的心終究算是放下了。」
這一番話,若是來之前聽得,王憂絕不會生出太多想法。
但是,見到劉宗主對於自己的徒兒都是這副生硬態度以後,再看看曹峰主那雙滿是憂愁的眼神。
剎那間,一股熱流在他心田緩緩流淌,滋潤全身……
縱使心底不舍,王憂也分得清輕重緩急,只能乖乖應道:「那好吧。」
曹華佗走至王憂身邊,抬起大手輕輕地在他頭頂摩挲,輕聲說道:「臨行之前,我得幫你解決幾個問題。」
話音落下,那雙略感堅硬的溫熱手掌也隨之離開,探向左手指尖。
隨著一道耀眼紅芒從他那納戒上一閃而過,他滿是老繭的手心中,登時出現一個漆黑如墨的玉石戒指。
萬寶戒!
正當王憂驚訝之際,卻聽得曹峰主鄭重叮囑道:「認主以後切莫戴在手上,只是在需要時,再小心使用……切記!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展露戒指,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嗯!」王憂肅然點頭,知曉其中利害也不推辭,小心翼翼地將這枚「失而復得」的萬寶戒接到手中,也不著急認主,只是將其先裝到乾坤袋中。
「這可是咱們宗門上下一天的全部收入,省著點用,聽見沒。」曹峰主的聲音聽起來略顯嚴肅。
迎著那張莊重面孔,王憂頓時面色一僵,一時間不知該說何是好,手腳更是怎麼放都覺得不自在。
就在這時。
房間中突然響起曹華佗的「噗嗤」笑聲,只見他滿臉笑容地一撫長須道:
「我又沒說啥,瞧給你小子嚇得……」
「放心,我並不是讓你摳摳搜搜的,而是提醒你使用靈石得有分寸。不然等你靈石耗盡,我縱使有心,也只能是鞭長莫及。」
王憂這才鬆了口氣,點頭應道:「知道了。」
「知道就好。」曹華佗一邊笑著重複,一邊又伸手探向納戒……
只見他取出一個玉白瓷瓶,放到桌上,給王憂介紹道:
「這是清神丹,一旦有人在你面前使用幻術,你吃下一顆便可清心凝神,不受干擾……」
「這是辟穀丹,吃下一顆,可頂你七天不餓,本想給你準備些時效久的,但時間匆忙也沒來得及煉,萬寶閣那邊也說無貨,也只得如此了。」
「這瓶是氣血散,一旦有人將你打傷,無論是刀口箭口,你敷上以後便能立即止血。切切記住!這不是吃的!而是外敷的!聽見沒!」
「記住了,不是吃的!」
王憂登時連連點頭.……
而後,隨著他曹峰主不斷重複著拿起放下,拿起放下這個動作,方桌之上登時被他擺得滿滿當當。
一眼望去,儘是些散著五顏六色,散著奇異葯香的瓶瓶罐罐。
就在王憂想著桌上擺不下,是不是該往地上放之際.……
終於。
曹華佗停下取東西的動作,輕嘆一聲:「時間太過倉促,我也只能準備這麼多了。」
「這真的不少了……」王憂由衷地說道。
忽的。
曹華佗面色一變,瞪著王憂似有些怪責之意,「你說你若是不去天星淵,那該有多好,我也不必準備這些不知用不用得上的東西,還能放心地到處喝茶聊天。」
突如其來的埋怨,讓王憂有些措手不及。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曹華佗又搖頭一嘆,一聲「罷了」過後,他又從袖中取出一記明黃符咒,遞向王憂。
「切記,這符只能用一次,不到生死關頭切莫使用!」
王憂連忙雙手接過符咒,放在跟前仔細端詳。
符咒很是平凡。
四四方方的明黃符紙之上,一個硃砂寫就的潦草「煉」字格外矚目。
除此之外,再無異常之處。
儘管如此,王憂卻絲毫不敢怠慢,小心問道:「該如何激發?」
「與你先前用過的劍符一樣,先用靈氣激發符咒,然後再用氣機鎖定你的目標便可。」
曹華佗雙手輕拍幾下過後便負於身後,對著王憂輕聲說道:「東西都收好了,該用的時候便用,切莫捨不得。」
王憂點點頭,心裡知道對方已是要走,連忙站起身來準備相送。
曹華佗卻輕拍他肩膀兩下,將他按回凳上,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年紀大了,見不得離別。」
說著,他緩緩向房門走去……
望著那一抹即將離開的赤紅身影,王憂不禁喊道:「曹峰主,您保重。」
這時。
曹華佗步履一停,緩緩回過頭,眼睛一眯和煦笑道:「回來以後,你小子不許再叫我『曹峰主』。」
王憂登時一愣,下意識地問道:「那我該叫您什麼?」
「叫師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