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值得
聽見阿燦夢囈一般的話語，李賀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也不回頭看他，只是輕笑解釋道：「初學者的萬劍訣可沒有這麼厲害，可一旦有了無鋒劍的加持，那可就不一樣了。」
阿燦聞言一僵，沒想到李峰主竟然會搭理自己的自言自語，一時竟覺得莫名不好意思。
不過，李賀並管他這些，只是繼續替他講解道：「無鋒劍雖不如秋水劍那般威力卓絕、效果拔萃，但是，它也有自己的絕佳妙處。」
「那便是能在劍身上篆刻一道陣法，自行引導靈氣通達劍鋒。」
「所以，哪怕是一個初學者，只要知曉功法詳細，有了無鋒劍的加持便能極快地上手功法訣竅。」
「而王憂手中的無鋒劍，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你初入門牆時，我送你的那柄。」
說著，他側過頭，看向身側正屏氣凝神地望向遠方的徒弟，問道：
「對嗎，鄭方？」
聽見師父問話，鄭方連忙點頭應答：「師父記得沒錯，正是那柄劍。」
李賀聞言，微微點頭，喃喃笑道：「緣分……」
「吶」字未出，他便忽然想起一件十分現實的事情。
王憂這根好苗子，早就被二師兄截胡了……
一想起這，此刻的他再望著遠處身影靈動的王憂，不由沉沉一嘆。
「哎，可惜了。」
與此同時。
亭中另一角也響起幽幽一嘆。
「確實，讓這麼好的苗子去修習煉丹之技，可惜嘍……」
李賀側目看去，發現對面的甄師姐正一臉笑意地望著自己，眼中似有幾分促狹。
顯然，她先前的那句話，並不是附和，而是用來調侃。
不過，李賀也不生氣，只是輕笑一聲，便再度轉過頭，看向觸手可及的不遠處。
那裡，局勢已經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
令人意外的是。
並不是葉小星壓制了王憂，而是王憂已將葉小星壓制下風。
見此場景，李賀不由得皺起眉，對著亭中唯一站立的人，問道：「易師兄，你家外甥今兒個這是怎麼了，我這邊都候得有些不耐煩了，他怎麼還沒用出秋水劍的殺招……」
說著，他抬手指向空地方向，打趣道：「而且，他這架勢怎麼跟沒吃飯似的，一劍更比一劍綿……」
話未說完，他便正好瞅見葉小星的劍招好不容易剛剛起勢，立刻就被王憂大開大合的劈斬所攪散，不由得「嘖」了一聲。
「可惜！」
對於師弟的打趣，易諾也不搭理，只是望著遠處……
見葉小星愁眉緊鎖的面容，他也不著急，竟還露出一絲莫名笑意，再才輕聲應道：「葉子他應該是想到什麼了。」
……
……
此刻的王憂，雖然動作不停，可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照先前第一個照面來看，葉小星的實力應該絕非如此，但是，隨著自己不斷出招，那葉小星的反應速度竟然越來越慢，上一息甚至險點被自己的劍光斬中。
而更令王憂奇怪的是。
從比斗開始，葉小星的目光，竟然從未在自己身上離開過哪怕一息。
迎著對方的複雜目光，王憂一時間甚至有種錯覺：
自己的臉上，要麼是開花了，要麼就是結果了。
不然葉小星為什麼要這麼盯著自己看？
不過，疑惑歸疑惑。
王憂的劍可不疑惑。
眼下，王憂望著葉小星近在咫尺的面容上，瞳孔忽然渙散，腳下的步伐也是慢了一拍，手中的秋水，更是剛剛垂下。
顯然，葉小星竟然在這個生死關頭……走神了！
好時機！
王憂知曉天賜良機，頓時手中一緊，瞳孔一縮，連忙催動著丹田中磅礴靈氣，拚命地往劍尖處瘋狂匯聚。
霎時間，原本灰暗的環境下，忽然迸發出紅霞般的赤芒。
而赤芒的來源，正是王憂手中散著一片奪目赤紅的無鋒劍劍身！
接著。
王憂將赤劍高高揚起，然後再狠狠斬下……
頓時，紅色劍影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紅色電弧，發出「嗤嗤」輕響，猶如水滴落在赤紅爐火中所發出的聲音。
然而。
當劍光即將斬在毫無反應的葉小星頭頂之時，望著對方因劍風而吹散的頭髮，以及眼中滿是疑惑的眼神，王憂一時間竟有些不落忍……
於是，他手中動作一變，將正在劈斬的赤紅劍鋒微微反轉，使得劍鋒劈斬改為劍身重拍。
就在劍身已經觸及對方冠頂，王憂也以為勝利在望之時，忽然瞅見對方手中銀色長劍突然暴起，如同銀龍般直直飛向自身而來。
僅是明滅間，王憂便感覺到一股刺骨冰寒直衝自己丹田。
「不好！」王憂驚呼一聲，連忙將身軀一側。
剎時間，先是一道銀光擦著他的腹部一閃而過，接著再才傳來一道如同勁弩離弦的聲音。
「簌。」
正當王憂輕呼口氣之時，突感自己小腹傳來一陣劇疼。
等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竟然被那道銀光劃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猩紅的血液，順著布衣的齊整破口，如同小溪般緩緩正緩緩淌下，滴在地面盛放出一朵又一朵血色梅花。
這時。
涼亭那邊忽然傳來兩聲驚呼。
「公子！」
「啊！」
后一聲驚呼，猶如春風掠過銀鈴，十分空靈悅耳，但是王憂顧不得看。
因為，那道惡寒並未消失。
王憂抬起手，捂著肚子，一邊抑制著傷口，一邊震驚地望著那道閃電般的銀光飛向花圃深處……
只見那道銀光如同割草機一般，在花圃中攪起一片又一片赤橙黃綠青藍紫。
剎時間，無數的殘花碎葉，如同雪花飛揚般紛紛落下。
見銀光漸遠，王憂這才得空，連忙掃了一眼身旁許久未動的葉小星。
然而。
眼前的漢子，彷彿一尊雕塑般，仍在靜默地望著自己，眼中儘是一片複雜。
除了右手手中少了秋水劍以外，葉小星的動作相較於上一息，並未有絲毫變化。
怪了！
人未動，劍為何動了？
正當王憂思索這些之際，身後忽然再度傳來那道讓人如墜冰窟的惡寒。
寒風裹挾著濃郁方向，如來時那般，直衝王憂的后腰處襲來。
一時間，王憂顧不得回頭，也不顧上疼痛，連忙催動靈風步法往前踏出一步。
……
這時。
與一片驚慌的阿燦以及蘇小雲不同，涼亭中的幾位長輩倒是神色不變。
李長安甚至還有閑心，不慌不忙從納戒中抓出一把瓜子，笑呵呵地散予他人。
「這才一月不見，那小子出手竟然已經變得如此老辣。」
易諾從師兄手中抓過瓜子，道了聲謝謝后，便點頭應道：「若不是秋水劍，恐怕葉子已經被他拍暈在地了。」
李長安笑著點頭，捧著瓜子來到甄幻若面前，道：「那小子身上的傷，一會還得勞煩師妹出手了。」
甄幻若杏目瞪圓，有些不情不願道：「屁大點事，至於我出馬嗎？」
「誒！師姐，這活還真就非你莫屬了。」
李賀笑呵呵地走到大師兄跟前，隨手抓起一把瓜子，接著說道：「要是動刀動槍的活，我們這幾個大老粗肯定行，但如果是穿針引線的話……」
他將一顆瓜子拋到嘴中，笑道：「我們幾個加起來都不是你對手。」
甄幻若聞言美目一翻，將手中瓜子一股腦地塞到蘇小雲無骨玉手中，說道：「待會你去處理下。」
不料這話一出，登時引得蘇小雲蒼白的臉頰上染上一層緋紅。
「師……師父，我……我去能行嗎……」
「廢話！」
甄幻若抬手輕拍了下少女的腦袋瓜，不以為意道：「瞧給你嚇的，又不是什麼大事，那小子傷口雖然看起來唬人，但實際上卻不過是皮外傷而已，待會隨便幫他縫一下便是。」
蘇小雲滿面紅霞地點點頭，用細弱蚊蠅般的聲音應道：「哦……徒兒遵命。」
李賀瞧見少女嬌羞模樣，不禁嘴角揚起，但也只是看破不點破，只是沖著面色如常的師姐，打趣道：「甄師姐，你這小算盤倒是打得啪啪響嘛。」
甄幻若秀眉一挑，並不否認：「當然。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目光總得放遠些不是？」
這一番簡短的話，落到阿燦的耳中，登時讓他覺得很是意味深長。
他不禁將目光一挪，看向面前這位年輕貌美的師姐，心中頓時蕩漾起點點波光。
這個剎那間，阿燦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他又不敢完全確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
事到如今。
葉小星這才敢肯定。
眼前前胸後背全都鮮血淋漓的王憂，並不是他所想象中的二世祖，而是一名結結實實的天才少年。
乍眼望去，少年的劍法雖然看似行雲流水、刁鑽犀利……但是，幾劍下來，葉小星已經完全確定。
少年快如閃電般的老道劍法中，有時會出現一絲不暢，甚至還會偶爾出現停滯一瞬的狀況。
只不過，這些小細節都被王憂的揮劍速度完全掩蓋。
瑕不掩瑜，不過如此。
但是，也恰好是這些「瑜」，讓葉小星十分確定，王憂不僅是一名十足的修道新手，而且還是一名天資極為傲人，且極為刻苦的新手！
因為，尋常人根本無法做到，兩個月內從一名毫無基礎的修道菜鳥，蛻變為能跟自己有來有回的凝氣修士。
葉小星雖然無法確認王憂修為具體如何，但是從他的身法速度以及劍技威力來看，應該是一名實打實的凝氣大圓滿。
越想到這裡，他心中的驚濤駭浪也就愈加起伏。
此刻，他終於明白，紫晶玄鏡炸成碎末的真正原因。
也明白過來，為何王憂這個玄鏡炸碎的始作俑者，能夠待在外宗油水最厚的地灶房。
更能體會到，為何曹峰主能夠對王憂百般維護。
因為，所有的一切，與王憂相較，都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