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可愛的臭小子
「好在哪？」
王憂皺著眉，不太明白。
怎麼自己一劍斬空,第二劍用盡渾身解數,看起來也沒啥威力……怎麼就成了對方口中的很好呢？
靳九輕笑一聲，並未解釋，而是上前一步站在王憂身側，手指順著草人身上的焦黑傷痕，極其緩慢地自上而下挪移下去，彷彿要將每一寸焦黑出都詳細揣摩一般。
「表面來看，傷痕雖只有指甲蓋深淺，但……」
他側過頭，看著王憂，然後右手探向背後，隨著「鏘」的一聲，便抽出三尺長劍，捏在手中。
只見靳九深吸口氣，手中忽然溢出淡淡的黃色靈氣，順著劍身縈繞而下，如同流水一般，緩緩流至劍尖……
王憂登時一驚，師兄施展的，竟然也是萬劍訣！
爾後。
靳九揚起劍，一如王憂那般，朝著草人身上劈斬而去……
動作雖然一般無二，但是……速度卻截然不同。
僅僅是王憂一眨眼的功夫，劍光便化作一道明黃色的殘影，在草人身上一閃而逝！
金瑩黃燦的點點火星尚未落地，靳師兄卻已經收劍回鞘。
一時間，王憂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感嘆道：「好快的劍！」
但是。
待他仔細一看，卻發現草人身上的第二道嶄新傷痕，與自己先前斬出的那道，深度上貌似區別並不大？？？？？
難道說……
王憂目光從草人身上挪開，不確定地問道：「靳師兄，難不成你也是凝氣中境？」
靳九搖了搖頭，平靜道：「半步築基。」
「可……可這傷口……」王憂有些不解地指著草人方向，既然是半步築基，為何劍法威力，如此之……小？
難道是靳師兄有所收斂？
靳師兄面無表情地眨了下眼皮，說道：「所以，我才說你很好。」
「我雖不精於萬劍訣，但是，哪怕換作我精修的劍法來劈斬草人，結果也不會有太大區別。」
「大師兄說的對，以你目前的狀況來看，外宗的確沒幾個人能治……不，教你。」
聽著靳師兄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王憂一時間竟有些不適應，不過最後一句，他確實聽得真真切切。
先前在房中的時候，靳師兄的態度太過冷淡，他既不確定對方實力究竟如何，也看不出是何意思，現在看著師兄臉上的淡淡笑容，他頓時會出了師兄話中含義，不禁笑道：
「聽師兄你這話的意思……我是不是已經通過你的考驗了？」
看著王憂臉上的笑容，靳九卻有些摸不著頭腦，皺眉不解道：「什麼考驗？」
「你讓我連遞兩劍，難道不是對我的考驗嗎？」王憂莞爾笑道。
靳九聞言立刻露出釋然表情，然後微微搖頭道：「準確而言，應該算作測試。」
「測試？難道是我猜錯了？」王憂挑眉問道。
「在指點你之前，我總得了解你的真實實力吧？」
靳九臉上揚起淡淡笑容，略微感慨道：「不得不說……先前你拿劍的模樣，著實驚艷到我。」
「驚艷？」聽見師兄的誇讚，王憂是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靳九點點頭，道：「實話說吧，最開始我的打算是硬接你一劍，然後再根據你的實際修為來考慮從哪方面改變你……」
說到這，他頓了頓，目光下移，看著王憂手中那柄不起眼的銹劍，不禁自嘲一笑。
「然而……當你真正使出萬劍訣時向我斬來時，我卻根本沒有把握接下這一劍。」
「所以，我只能暫避鋒芒。」
王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已經習慣了師兄的長話短句，淡然說道：「所以你才讓我遞出第二劍，斬在四號草人身上？」
「正是。這兩劍遞出，我心中也有了數。」
靳九坦然點頭，雙眼直視著王憂，平靜道：「當你斬出第一劍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實力與你的經驗並不匹配。」
「這個我知道……」王憂並不否認，但話還未說完卻被師兄打斷。
「聽我說完……」
靳九抬起手，輕輕地拍在王憂肩側，道：「你知道如果當時我是你，我會怎樣做嗎？」
「怎麼做？」王憂腦海中回想起斬出第一劍時的場景，略感不解，心道不就是揮劍一斬嗎，難道還能斬出花？
然而，靳師兄並未直說，只是抽出劍，指著已經恢復原狀的草人，對著王憂說道：
「別眨眼！」
話音落下。
劍鋒之上再度充盈起金色劍光。
王憂仔細一瞧，頓時就發現師兄的劍光與自己並不相同！
明明只是三尺左右的長劍，劍光卻凝聚了三尺有餘，足足多了一個劍柄般的長度！
爾後。
如先前那般，劍身迅疾斬下……
殘影掠過，火星四射。
王憂看著草人與師兄之間的距離，頓時豁然開朗，道：「你的意思是，在劈斬時我的劍光應該延伸一段，防止對方躲過？」
「不是。」靳九收劍回鞘，輕微擺頭道：「在你決定斬出那一劍時，你就應該做好對方閃避的準備，然後隨時改變劍鋒方向！」
「你要記住，人與草人這種死物截然不同。」
說著，他頓了頓，肅然地看著王憂，鄭重道：「無論你施展出的法訣有多厲害，哪怕是移山倒海，草人都只會死扛硬接，但人……絕不會。」
這一番話入耳，王憂頓感醍醐灌頂，連連點頭。
靳九看著對方的認真面容，心中不由連連點頭，看來這位小師弟雖然天賦極其傲人，但品性卻絲毫不驕縱。
一時間，他更加投入，不再有所保留，一針見血地指出王憂的問題。
「還有，你先前兩度揮劍，都犯了一個蠢蛋才會犯的錯誤。」
「什麼錯誤？」王憂眉頭皺得更緊，但是，他並不覺得「蠢蛋」這個詞刺耳。
「當你揚起劍的時候，你的注意力應該毫無保留地放在你的目標身上，而不是……一會暗自念著靈氣流轉，一會又想著其他。」
靳九雙手負在身前，面無表情地說道：「在實戰的時候，但凡你走神一息，你就有可能人頭落地，更別談跟上你對手的節奏！」
「可是……我並沒覺得自己走神啊？！」王憂辯解道。
「吃飯之前，你會不會想筷子怎麼拿？」
靳九冷哼一聲，似不滿王憂的出言反駁，道：「在你揮劍之前，我分明看見你在專心地凝聚靈氣，爾後揮劍斬擊之時，我又清楚地看見你眼中遲疑！」
看著王憂面色僵硬的神情，他心中暗嘆口氣，不由得語氣緩和些許，輕聲道：
「戰場不是練功房，對方不會給你準備時間讓你凝聚靈氣，也不會因為你遲疑著下不去手，對方就會對你心慈手軟，手下留情。」
「知道嗎？」
靳九的這番話雖聽起來很讓人不適，但王憂也能明白其中道理，而且，他也並非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只不過先前因為面前站的是師兄才有所保留。
不過，前面的一句吃飯拿筷子，以及凝聚靈氣，他卻有些似懂非懂，不由得出言問道：
「如果不專心集聚凝氣，我又該憑什麼揮劍？」
說著，他頗為無奈地低下頭，看著手中銹跡斑斑的長劍。
若不是靈氣裹著，鬼知道一擊下去，這銹劍會不會直接崩碎？
靳九面上不著痕迹地輕笑一聲，道：「你說到點子上了。」
「你吃飯的時候，會不會思考筷子怎麼拿，碗怎麼端，會不會想著怎樣咀嚼，怎樣下咽？」
「當然……」
王憂瞳孔登時一縮，腦海中如同霞光落下，將迷霧全都照散。
「師兄的意思是！讓我靈氣匯聚流轉，成為一種本能反應？」
靳九重重地點了點頭，十分滿意王憂的反應速度。
要知道，張浩當初為了跟他講明講透這個道理，足足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他才不再反駁什麼這怎麼可能之類的話！
而後，他抬起手，一如張浩師兄當年對自己那般，輕輕地拍了下王憂肩膀以示鼓舞，道了聲：
「需子可教也。」
話音入耳，王憂頓時傻了……
需子是什麼子？
但是心念一轉間，他馬上就會過意，不由得苦笑一聲，剛正不阿地糾正道：「靳師兄，不是『需子可教也』，是孺子可教也！」
這一下，就輪到靳師兄面色一僵了……
只見他頗為不滿地瞪了眼王憂，擺了擺手，語氣不耐道：「只要能明白，管他什麼子！」
說著，他一揮大袖，竟是要拂袖而去！
王憂收起劍，連忙跟在師兄後面小跑，訕訕道：「師兄說得對！管他什麼子……誒誒誒，靳師兄，你別再走了啊，我錯了還不行嗎？」
然而。
靳師兄的腳步，卻並未因為王憂的認錯緩下半分，甚至還加快些許！
王憂登時也加快了腳步，緊緊跟在師兄身後，連連告罪，心裡也在怪罪自己只圖一時之快，似乎一下便戳到了師兄的痛處……
心中頓時叫苦不迭……
這短短一路，靳師兄回到了先前寡言少語的神態，甚至比先前更加冷漠，無論王憂說什麼，他都不說一句話，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就在王憂心中倍感無奈之際，二人也走到房間盡頭……
接著。
只見靳師兄面無表情地拉動門閂，王憂只得失望地低下頭，沉沉一嘆。
「哎……」
這時，耳畔卻響起師兄的冰冷聲音。
「明天午飯後，我在這裡等你。」
王憂登時喜笑顏開，笑道：「好嘞！我一定到！」
說著，他心中再無不快，也跟在師兄身後走出了練功房。
……
當王憂回到自己房間后，靳九回過頭，看著那扇「吱呀」合上的門，以及小師弟那張滿是笑容的臉，還有揮手告別的樣子……心中的不悅頓時消散大半。
但是。
內心最深處，卻還是笑罵了聲：「臭小子！書讀得多就可以為所欲為，頂撞師兄是吧！」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念及至此，他冷哼一聲，一甩大袖，轉身離去。
臉上，卻洋溢著淡淡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