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大師兄
天空中，密布鉛黑烏雲，似要下雨。
王憂滿頭大汗地蹲在階上，手中端著一隻比他臉還要大的碗。
此刻，喝光了碗中最後一口湯后，他閉著眼睛，享受著涼爽的晨風吹拂，細細感受著舌尖味蕾的歡呼，露出一臉享受的神情，道：「真香！」
「它能不香嗎，你也不看看你吃的什麼。」身旁，諸葛師兄目光斜視，掃了一眼身旁的王憂之後，注意力就再度集中到手中木盆上，挑出一大筷子面。
隨著他口中發出『哧溜』一下，一整筷子面，就消失在他口中。
他一邊咀嚼著，一邊望著王憂，口齒不清道：「小師弟，呼哧呼哧…」
「嗯？」王憂轉過頭疑惑地望著師兄。
只見陣陣白煙裹挾著誘人的香氣，自師兄口中噴涌而出，直奔王憂而來。
「…呼哧…吃完了…你就回房裡去吧。」諸葛月凱嘴唇不停地抖動著，臉上露出一副痛苦並快樂的神情…
「你慢點吃！」王憂看著師兄猴急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看著師兄怒視的眼神，王憂才收斂下來，正色問道：「我啥都不幹嗎？」
「嗯……」諸葛月凱點了點頭，將筷子靠在木盆的邊沿上，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地灶房每個新人來，都會特殊『照顧』一段時間，你最近別添亂就行。」
「還有這麼奇怪的規矩。」王憂站起身來，滿足地拍了拍肚子，笑道：「那好吧，大師兄，那我回房修…」
話未說完。
「去吧去吧。」諸葛月凱知道王憂的意思，隨即就擺了擺手。
王憂嗯了一聲，拿著大碗轉身往青煙繚繞的屋中走去…
目光透過面盆中徐徐升起的的白煙，望著王憂的背影越行越遠，諸葛月凱的眼中似起了蒙濛霧氣，回想著往事不堪回首。
待少年身影消失在滾滾青煙后，他一雙筷子在盆中狠狠一攪，挑了一滿筷子面，送入口中猛嚼了幾口，恨恨道：「狗R的，老子剛來的第一天，被特殊『照顧』得洗碗洗到了半夜！」
…
將碗筷洗凈后，王憂回到了房中。
關門之時，他還專門望了一眼地上，藍線依舊在那裡，沒有光芒。
一股清風從窗中吹進，夾帶著池塘邊的花草清新，吹動了王憂的黑髮。
關緊窗戶后，王憂走到床前，脫去了鞋襪，再度坐到床上，開始打坐吐納起來…
…
外宗，一間執法堂中。
數百名身穿青衫的年輕弟子，整整齊齊地立在寬闊平坦的大院內，這些人手中人人握著一根一模一樣的墨黑木棍，沉默而又肅然地立於堂下。
這棍叫執法棍，長約兩尺，用靈木打磨而成，堅硬如鐵，一棍子掄下去，哪怕是身強體壯的人，恐怕也得傷筋動骨。
堂上，葉小星端坐在漆黑書案前，目光不善地越過整齊方陣，遙望著院子門口。
忽然，一名相貌普通的年輕男子，匆匆忙忙從院口跑進，氣喘吁吁地跑到了方陣最前。
男子面色痛苦地喘了口粗氣后，立刻挺直了胸膛，扶正了頭上的束冠，連忙朝著堂上的葉小星拱手，「執事大人，不好意思，我.……」
不等男子說完，葉小星立刻就抬起了手，打斷了他的解釋，道：「夠了！」
那人立刻閉嘴，沉默地低下了頭。
葉小星嫌惡地階下男子一眼，冷冷說道：「小五，我饒你最後一次…要是你下次還晚了，你就別來了！直接去開採院，挖靈石去吧。」
聽見這話，喚為小五的男子頓時面色一苦，他點了點頭，回了聲「諾」后，便拱手回退幾步，立到方陣最前。
這時，葉小星站起身來，肅然地望著階下，道：
「好了，既然到齊了，我就說正事了。」
「昨日，本執事審查資料時，尋見卷宗中，有一名剛剛入山的雜役弟子，竟被錯誤地分到了地灶房中。」
說到這，葉小星面色一狠，雙手負到身後，道：「也不知外宗那些人，究竟是幹什麼吃的，連這點小事，都要我們執法堂來管！」
葉小星繞過書案，踱步到方陣對面，望著最前方的男子，吩咐道：「小五！」
「屬下在。」立刻，小五上前一步，向著葉小星垂頭拱手。
葉小星走到小五跟前，冷冷道：「待會，你帶些人去地灶房，把那個雜役弟子帶回來。」
「遵命。」小五上半身一彎，施禮過後才退後一步，回到了隊列之中。
「還有，小劉去外宗問問，到底是哪個蠢驢，把這個人分到了地灶房中！」
右側，立刻有一名男子拱手應諾。
「除此之外，其他事，照舊。」吩咐完畢后，葉小星轉身朝著書案走去。
身後，眾人齊齊拱手，「遵命。」
說罷，數百人立刻有序出了院中。
一出院門，小五便化作面色森冷的模樣，在他身後，跟了九名年輕弟子。
其中一人，看起來略顯稚嫩。
稚嫩男子眼珠咕嚕直轉，猶豫了片刻后，還是忍不住在小五後面問道：「表哥，你怎麼今日來晚了？」
小五腳下一頓，並未回頭，冷冷回道：「話多。」
難不成告訴你，早上爺交公糧去了？
那人訕訕一笑，毫不在意，而且還略微加快腳步，湊到小五跟前，問道：「對了，表哥。你之前不是跟我說，外宗裡面都是雜役弟子嗎？怎麼執事大人還要派咱們去…」
咔擦。
路面上，一根枯枝被小五踩斷，恰好打斷了這名青年的話。
小五停下了腳步，側頭瞪了眼話多的表弟，沒好氣道：「因為，地灶房不收人！」
「還有這規矩？」男子皺眉，正欲再問，表哥卻領著數人加快了腳步，顯然是不想與自己廢話。
男子訕笑一聲，連忙加快了腳步，「等等我！」
一行十人，浩浩蕩蕩地往地灶房方向走去。 ……
地灶房。
王憂的房間內，門前地上閃爍著淡淡藍芒。
屋中安靜無比。
此時的王憂，正盤腿坐在床上。
他面容痛苦，身上的汗水已經衣襟濕透，臉上不斷滑落一行行水漬，汗水順著他臉頰，蜿蜒著緩緩流下，最後滴在床上。
在床單上，發出『啪嗒』一聲輕響。
王憂現在的感覺，十分不好。
他能感受到，身體里有一道滾燙熱氣，正在胸中自下緩緩遊離，像是一條火龍在熊熊燃燒般，不斷製造陣陣灼熱，炙烤著他的五臟六腑，燙得他眉頭緊緊凝結，面上肌肉都在輕微顫動，牙齒更是咬得吱吱作響。
甚至吐納之間，他還能依稀聞見一股淡淡的燒焦味道。
但，他不能停。
因為諸葛月凱說過，停下，則功虧一簣。
隨著他的胸腔緩緩癟下，吐出一口悠長的氣息。
那股熱氣，頓時就將床上的鋪蓋點著……
繼而，少年的胸腔再度撐起。
吸氣之間，那股剛剛燃燒起的火焰，頓時就被熄滅。 ……
忘憂峰頂，雲霧繚繞。
玄天殿內。
二人相對而坐，四目相對。
其中一人垂垂老矣，面上皺紋密密麻麻，深深的褶子，宛若溝壑。雖然老者面色紅潤，但渾身上下，似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衰敗死氣。
他是外宗宗主，叫李長安。
也是大師兄。
不過，他是任我狂的大師兄。
另外一人，面容桀驁，身穿藍袍。
任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