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五靈根」
晨間,金色的陽光宛若一柄神劍,刺穿稀薄的山霧。
曹長老頜下的黑須,先是被他急促的呼吸吹動,再被山風吹拂,在空中左右飄搖。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般。
難以平復。
他修道近千年,從未見過如此狀況。
身旁那丰神玉朗的少年,不僅外表出眾,就連天資也是異於常人。
體內的奇經八脈竟是寬闊通暢,毫無阻塞。彷彿渾然天成!
這少年,簡直就像是為了修道而生的那般。
曹長老咽了口唾沫,靜靜地聆聽著。
想要師兄給他個答案。
高台上。
穿梭的夏風,吹得任我狂寬大的藍色道袍鼓鼓囊囊,獵獵作響。
他豎眉似劍,眼光如刀。黑白駁雜的長發,於背後如怒龍般狂舞。
望著王憂身前空白的地方,他心裡火焰騰騰燃燒。
紫晶玄鏡,六大天宗一宗一面。
它不僅是天宗的象徵,更是測試天賦的不二之選。
雖說測試天賦也有其他辦法代替,但是,那些不過是暫替之法。難免會有紕漏,絕無紫晶玄鏡這般準確。
如若天宗連最基本的天賦都測錯的話,傳出去顏面何存?
豈不是貽笑大方?
可如今,凌楚宗玄鏡已毀。
這並不單單折損了凌楚宗的天宗象徵,更是損毀了日後招收弟子的金字招牌。
任我狂冷哼一聲,藍袍大袖往後猛地一甩,頓時身後狂風陣陣,將台上的長桌竟然直接吹飛,如同強弩直飛半空。
「啪」
隨著一聲脆響,桌子勁射在廣場後方。
支離破碎。
如此場景,看得在場所有人,哪怕是甄長老,都忍不住驚得一顫。
她望著高台上那個高大的身影,眼皮直跳。
掌門師兄,怕是動怒了。
任我狂並未回答曹長老的問題,只是眼珠一動。犀利的眼神,從青磚空地,轉到了王憂身上。
「我不管什麼靈根,我只管紫晶玄鏡!」
聲音冰冷,猶如萬年雪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
僅僅是這遙遙一眼,王憂就感覺像是被一柄裂天巨錘,重重地錘在頭頂之上。
一股劇痛,瞬間就從腦中傳遍四肢百骸。
疼得他胸如刀絞。
「哼…」
少年人立刻喉間一甜,氣血上涌。即刻便噴出一大口血霧,整個人眼前天旋地轉。搖搖欲墜。
耳朵里嗡嗡直響。
「不可!」
見王憂這副慘狀,曹長老陡然一變,驚呼一聲,趕忙將左手搭在了少年肩上,手上縈繞著淡淡藍芒。
用自身的靈氣,替少年穩住了心脈。
鏡子毀滅的真正原因,曹長老雖不得其解,但剛剛發生的事,他心中還是極為有數。
隨後,曹長老上前一步,雙手施禮,看著高台之上,面色凄然。
「二師兄…不,掌門師兄…玄鏡的碎裂…」
說道「碎裂」二字時,曹長老話音極為顫抖不定,顯然也是內心痛苦。
他緩緩轉頭望了一眼王憂,神情複雜。
望著少年一臉蒼白,苦苦沉思的模樣。
他一臉決絕地別過頭去,望著高台上,「…可能,有我的責任在內…」
短短的一句話,像是抽幹了他全身的力氣般,說完之後,原本挺得筆直的腰桿,都駝了下來。
像是扛著一座天山般。
這句話,頓時在廣場上炸起驚天浪花。
哪怕是掌門在場,都壓抑不住弟子們的驚呼聲。
「啊?」
也不知是誰,在人群中輕聲地說了句。
「會不會是曹長老先前的靈火拭鏡,炸碎了鏡子?」
此言一出,廣場上人人「哦」聲一片。
顯然是被此言說服。
但一旁的甄長老,卻是一聲驚詫。
「師兄!?」
她鳳眼圓睜,獃獃地望著曹長老,面色複雜。
靈火拭鏡,絕不可能使得鏡子炸碎。
隨後,她轉頭望了一眼似在沉思的王憂,
事情的原委,恐怕遇這少年有關。
值得嗎,師兄?她心道。
此刻,王憂的心中疑惑無比。
腦海中不斷回想起,臨行前鍾禮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測試天賦時,你最後再去.……」
「測試天賦時,你最後再去.……」
為什麼師兄能像未卜先知一樣,告知自己最後再測試天賦?
難道?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在測試天賦時,會發生這樣的事?
一念至此,王憂緩緩地搖了搖頭,有些不敢置信。
看來,鏡子的碎裂,跟自己有莫大的關聯。
台上。
任掌門目光冰寒,俯視著曹長老,「曹華佗,你確定!這件事情,有你的責任嗎?」
質問聲音冰冷至極,不帶絲毫感情。
「回稟掌門師兄……」
曹長老話語一頓,一臉決絕地仰視台上,沉聲道:
「我確定。」
姿態就像是準備好從容赴死一般。
對他來說,鏡子已碎,追責已無用。
還不如保下這名天賦不明的少年。
「嗯…」
高台上,安靜了片刻,「既然如此,你待會去邢執峰領罰吧。」
這個懲罰,對曹長老來說,簡直就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啊?」
他驚呼一聲,猛地抬起頭來,眉頭緊皺,目中難掩疑惑之色。
師兄弟二人目光遙遙交匯。
許多事情,就明白於不言中。
看來玄鏡的損毀,師兄像是略知一二?
隨即,曹長老的眉頭舒展開來,弓下身軀,朝著台上遙遙拱手,「多謝師兄。」
…
但事情未了。
高台之上,再度響起了任掌門的聲音。
「王憂。」
聲音不大,平淡至極。似乎不帶火氣。
聽見任我狂喊自己,王憂心中猛地一頓。
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但時間並不容許少年想太多。
王憂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
陽光有些刺眼,他只能眯著眼睛,遠眺高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曹長老輸給自己靈力的原因,現在他已經能大致地看清任我狂的身形。
第一眼,幾條小魚宛若活物,在藍袍之上不停游曳。
第二眼,就瞧見似有一汪深潭的眸中,閃耀著淡淡藍芒。
忽然,那人目光猛地聚焦,爆出一陣精芒。
與王憂隔空對視一眼。
僅僅一眼,王憂就彷彿看見了一片鋪天蓋地的驚濤巨浪,自高台之上,直衝自己席捲而來。
他猶如一葉被駭浪拍中的扁舟,身軀一顫,悶哼一聲。
但並無痛楚。
少年挺直了身子,踏前一步。
「前輩,要怪就怪我。」
這番言論,頓時讓在場所有弟子倒吸一口涼氣。
蘇小雲更是花容一顫,那少年莫不是失心瘋了?
她知道紫晶玄鏡代表著什麼,這種天大責任,別人躲都躲不急,他還敢往自己身上攬?
她握緊了小拳,忍不住地輕聲罵道。
「蠢貨。」
話音剛出口,她就捂住了自己嘴巴,瞪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那句粗話是從自己口中說出的。
…
沒想到,任我狂聽見王憂這話,只是嘴角莫名一揚,似笑非笑。
他將雙手背在身後,俯視著英俊少年,眼中滿是不屑之意,冷笑道: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若不是曹長老先前用乾藍丹火炙烤紫鏡,不然以你區區五靈根之資,也想撼動紫鏡玄晶?」
五靈根?
不可能!
曹長老猛地望向台上,卻只看見了師兄那輕微擺動的頭。
隨即,他苦笑一聲,垂下了頭。
未束的黑髮,如同瀑布一樣垂下。擋在了臉前。
甄長老也是眉頭一皺,疑惑地望著台上。
卻得到了相同的動作。
這句五靈根,在青石廣場上,像是颳了一場驚天風暴。
「五靈根?????」
「這人第一個登山,竟然才是個五靈根?」
「他是不是作弊了?」
「這小子,該不會是吃藥了吧?」
「那還用想嗎?肯定是吃藥了啊!」
一名身穿綠袍的弟子,已是蓋棺定論道,「不然,他怎麼能跟任則並駕齊驅!」
「是啊!」隨著這綠袍弟子的發話,所有其他的綠袍弟子,都一臉釋然的樣子。
對這個觀點十分贊同。
…
「五靈根?」
躁動的人群中,蘇小雲對掌門的話,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作為甄長老的座下弟子,那個陣法她十分了解,若少年真是五靈根,那登玉階時絕不會如此吃力!
因為,那個陣法就是往登山之人的體內灌輸靈力。
若資質越差,吸收的靈氣越少,自然受到的壓力則越小。
可王憂一踏入廣場,她就清楚地看見了少年的疲憊狀態,絕不像是在作假。
更何況,若是真的吃了丹藥來增強體質,也絕不可能逃脫曹長老這個丹道宗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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