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好吃不過餃子
停雲軒中。
狹窄樓梯上，二人不上不下。
道人目光冰寒，王憂波瀾不驚。
「師兄，你覺得我可能在幾十雙眼睛地注視下，偷偷溜進來嗎？」
王憂語氣平穩望著上方，目光直直，毫不躲閃。
雖然道人並未作答，高高揚起的右手，卻是緩緩落下。只是白光不散，目中陰冷。顯然戒備之心少去幾分。
王憂內心一頓，表面卻是鎮定異常，知道自己這句話起了效用，連忙趁熱打鐵，坦然道：「我來時，還是蘇小雲師姐送我來的。」
昏黃燈火下，少年的面上明亮，目中真誠，語氣平靜。
「哦，也是.……」
聽見這話，青衫男子面容一緩，手中白光雲消霧散，「難怪我剛剛在二樓見到了蘇師姐離去的背影。」
他也是急糊塗了。
稍微思索片刻后，就反應過來。山門處有兩位巔頂大修，哪怕是只不被認可的蚊子，也絕不可能飛進來。
「讓師弟見笑了.……我有點緊張過度了。」青衫男子抱以歉意笑容，隨後便緩緩上樓。
風輕雲淡間，事情便被打發過去。
隨著白光消散，樓道中的溫度隨之上升回來，四周白霜頃刻間就被夏夜的餘熱，融化成一灘水漬。
王憂輕舒了一口氣，額上淌下一絲冷汗，順著衣領，流到了胸前。
一路冰涼。
此時身心俱疲的他，擠出一絲笑容，跟在道人身後，強顏歡笑道：
「沒事兒……不礙事.……」既是對道人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木製樓梯再度吱呀作響。
王憂望著上方年輕道人不斷擺上劃下的掌間，面上雖無事，心中卻還是泛起一絲波瀾。
若那道青光落下的話，恐怕自己是凶多吉少吧…
這才剛剛入宗，就與死神擦肩而過。看來，修道之路，是絲毫馬虎不得。
…
高台上，曹長老已是坐回了原位，舒了一口氣。
剛剛他都打算動了，可是一場虛驚，愣是被這小子的嘴皮子給解決了。
「這小子，有點膽魄。」
「看上去五大三粗，實則內藏金玉啊。」
甄長老回想起師兄先前的緊張模樣，不由得湊上前去，調笑道：「怎麼，師兄你看上那名桀驁弟子了？」
「哼！」
道人冷哼一聲，紅袍大袖抱在胸前，「我會去收那小子做弟子？我曹華佗不要面子的嗎？剛剛我是怕那苗子還未長成，就無故半道夭折！」
說完，語氣陡然加重，強調一句:「僅此而已！」
甄長老捂嘴悶笑，不再言語。心中自有定論。
二人目光，再度望向前方。
夜空繁星點點，牌樓處那面紫鏡不斷閃爍，透出五顏六色的光。
……
……
停雲軒。
狹長的二樓走廊上燈火搖曳，皎潔月光在紅木地板上，撒上一層白霜。
青衫道人帶著王憂穿過了一間有一間房，最後在一間門前站定。
「師弟，你今晚就在這裡休息一宿吧。明早，你可以去那裡吃飯。」
道人的手，指向了走廊窗外不遠處。
明亮月光下，一間寬闊院落青瓦銀白。
王憂點了點頭，顧不得細看，餓是餓，但現在他更累。忍不住打了個長長哈欠，「多……謝師兄。」
見此場景，道人也不再多說，留下一句師弟好好休息，便自行回頭，噔噔下樓。
王憂關上房門后，借著月光，將包袱一甩，丟在床頭后，整個人直接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起來。
山間的夜，與村中並不相同。
無蟲叫，無蛙鳴。安靜得偶有樹葉沙沙聲音。
很是安靜。
這一晚，王憂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能夠騰雲駕霧，上天入地。
然後，他欣喜地縱雲回到了仁德州的王府中，和爹娘坐在廚房中，其樂融融地吃了一頓豐盛大餐。
「爹……娘.……」聲音喃喃夢囈。
月光皎潔，透過窗戶，灑在熟睡中的少年臉上。
稜角分明的臉上，映出燦爛而又潔白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太陽還未升起，窗外天色朦朦。
也許是多年的早期習慣，王憂自然而然地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的那一瞬，他立刻就齜牙咧嘴，雙手徒勞地在身上四處揉捏。
「哎喲…我的腰…」
「哎喲…我的腿…」
「哎喲…我的脖子…」
屋中慘叫連連。
不待他起床，身上四肢已經開始罷工抗議，但是咕咕直叫的肚子，絲毫不縱容他的酸軟無力。
沒辦法，人是鐵，飯是鋼。
不想起來，也得起來。
簡略地洗漱完畢后，少年推開了房門，一瘸一拐地朝著面前的青瓦小院進發。
行走在清晨的山間，宛若是置身仙境般。
滾滾雲霧，自天上而來，猶如瓢潑。傾落到不遠處的青瓦房頂，滾落到身前的地面，騰騰雲浪，直衝面前。
王憂深呼一口氣，隨著白霧入體，頓感神清氣爽，竟連身上的酸脹之感都消失些許。
王憂行走在地，像是行走於雲端。
現在他終於懂得了，什麼叫仙家福地，也知道了為什麼在山下往上看時，山總在雲中。
因為，雲會下沉。
攪動著身下雲海，王憂還未走到院中，就聞到陣陣花香。
邁步間，雲海聚散分離，隱隱現出一條碎石小徑，小徑兩旁，桂花似金，團團簇擁，沉沉掛在翠綠樹梢。
王憂聞著醉人花香，沿著石徑，緩緩往屋中走去，忽然遠遠聽見女子的談笑之音。
「誒誒誒，你們聽說了嗎？昨天傍晚，任則上山了！」
「任則不是之前被送到問劍山莊去了嗎，又回來了？」
「誰知道呢？」
「這事我知道，聽說跟任則一同上山的，還有一個人。不過，倆人好像都是走了九十七階，就入了宗門。」
「不對，是走了九十九階！一開始甄長老拿錯了陣旗，讓那兩人事先多走了兩步。」
「聽說了那個拿錯的陣旗，是凝氣境的！」
「這事情倒是不稀奇，甄長老有時候做事確實是心不在焉的。」
天色還早，登山弟子還未入宗，所以這些女子放鬆至極，在屋中討論著昨天的趣聞。
但這一切，隨著王憂的到來，戛然而止。
「豐登院…」
王憂抬頭仰視著門匾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喃喃地念著，「好筆力…」
「咕咕…」
王憂本想細看，但肚子卻在抗議。
他搖了搖頭，撫了撫肚皮，像是在哄孩子般，邁入門檻之中。
一進來，就看見寬闊的屋中，擺滿了長桌長凳，且是擺放得整整齊齊。幾百張乾淨的桌上，像是在等待著很多人一般。
像極了學校食堂的陳設。
三十丈外，橫著一條通達左右牆壁的極長桌子，上面堆滿了大小木桶。
幾十名身穿青色長裙的女子，站在桌后，一人手中拿著一個錚亮鐵勺。
一見王憂走上前來，這些相貌普通的年輕女子頓時眼中放光，宛若餓狼瞧見了肥肉。
這些女子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揚起鐵勺，熱絡地招呼道：
「師弟，我這有南瓜粥！」
「小哥，我這有包子！」
「小師弟，我這有麵條！」
…
聲音夾雜在一起，猶如置身菜市場般熱鬧。
……
「我…」
低頭望著面前木桶中的包子饅頭，各色菜粥，清湯寡水面。哪怕肚叫如雷，王憂都有些提不起食慾。
於是，他抬起頭，迎著身前幾人灼熱地目光，卻不知道該看誰，只好隨便注視著正前方的女子，問道：
「師姐，有餃子嗎？」
自古好吃不過餃子。
「有有有！」這名女子見王憂是在問自己，目光立馬猶如機槍掃射般，左右掃了兩旁女子一眼，猶如鬥勝的公雞，雄赳赳氣昂昂。兩旁女子，像是失寵一半，哀嘆一聲。
青裙女子揚了揚手中鐵勺，問道：「蒸的，煮的，炸的，煎的應有盡有！師弟，你吃哪種，師姐給你現包！」
聽見有餃子，王憂也顧不得什麼現包不現包了，嘴角一揚，開口笑道：
「麻煩師姐給我來兩碗水餃先吃著吧。」先下兩盤，夠不夠是后話。
「好嘞，師弟，你先去找個地方坐著吧。待會煮熟了，師姐給你送過去。」
女子笑得如沐春風，說話聲音也是輕言細語，再不復之前那般洪亮。
王憂嗯了一聲，出於禮貌地對著她微笑了一下。
「謝謝師姐。」
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因為，他被調戲了。
「師弟，你笑起來真好看。」
望著青裙師姐的眼睛直眨，王憂突然想起了接觸不良的電燈泡。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喉嚨間咕咚一聲。
等他坐到長凳上時，心臟還在砰砰直跳。不過，不是心動得直跳，而是嚇得心驚肉跳。
那名師姐笑起來時，牙齒上還殘留著一片碎菜葉……
不一會，那名師姐就端來了一盤餃子，大致一觀，約有二十個左右。
「師弟！」
那名女子放下盤子后，望著王憂，目中明送秋波，嬌聲道：「你的餃子.……」
身後立刻響起笑罵之聲。
「騷貨！」
「騷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