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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不識抬舉

  兩團幽藍的火焰,直奔王憂任則二人而來,引發登山之人嘶啞驚呼。

  「啊!」

  「天吶…」

  「那是什麼!」

  至於王憂,早就緊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不就是顆葯嗎,至於嗎?他心道。

  但是,在火焰完全吞噬少年修長身影的那一刻。

  王憂身上不僅沒有感受到一絲灼燒之感,反而身上的重壓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整個人都輕鬆下來。

  緊接著,他頓感身軀一輕,微風拂面,呼呼微響。

  為什麼會有風?

  他疑惑地睜開雙眼。

  在睜眼的那一剎那,少年黯淡的目中就迸發出了恍若星辰般的亮光!

  他絲毫不關心自己為何飛在半空,只是獃獃地望著紅木高台離自己越來越近。

  他如何還不明白,自己已經穿過了牌樓,到達了山上!

  如此這般,王憂心跳如同重鎚響鼓。只剩下一個想法:

  我入了凌楚!

  「咚咚」

  「咚咚」

  少年人心中興奮至極,感覺自己的漫漫歸途,終於邁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

  五年的艱苦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

  ……

  ……

  茫茫雲海中,一座高聳山峰直雲端,宛若絕世利劍。

  劍峰之巔,一座恢弘大殿雲霧繚繞。

  一名中年男子緊閉雙眼,在殿內寶座之上端坐,一動不動,像在沉睡。

  一襲藍色道袍,頭戴金色束髮冠,無數把小劍如同魚兒一般,從袍袖游到胸前,再從袍前游到後背。

  藍衣道人雖不言不語不動,但隱隱給人一種銳利之感。

  猶如刀劍入鞘。

  忽然,他猛地睜開雙眼,目光似劍,頓時大殿中雲霧翻騰,宛若被劍氣攪動。

  道人不知看向了多遠的遠方,目光極為複雜,似有欣喜,似有悲傷,似有希望,似有絕望。

  感受著神識中的那兩名少年,道人面色幽幽,嘴巴翕動,猶如夢囈:

  「你…還是來了。」

  忽而,大殿中響起沉沉一嘆。

  宛若銹劍悲鳴。

  ……

  ……

  火焰騰騰燃燒於二人腳底,托著王憂二人,越過了山門處的數十名弟子,緩緩落到了高台之下。

  甄長老站起身來,走到台邊,白玉般透亮光滑的臉上暈出一絲血紅,如紅梅綻放於皚皚白雪之中。

  她望著台下愣神的王憂二人,微紅著臉,抿嘴歉然道:

  「抱歉,讓你倆耗去了大半體力,這是我的失責。」

  儘管王憂身形俱疲,但沐浴著山上的夕陽餘暉,享受著山風吹拂之後,心中激蕩,氣沖萬里。

  少年抬頭望向台上的美麗女子,目光真誠。搖了搖頭,一臉輕鬆:「沒事。」

  反正都達成夢想了,曲折的過程他並不在意。

  不過,任則好像頗為不滿,不忿道:

  「甄長老,既然你先前就知道我耗去了大半體力,那麼第二次布陣之前,為何還要把我退回原點呢?這公平嗎?」

  這一句話,堵得台上的甄長老啞口無言。

  畢竟這些正是她的失誤,才在眾目睽睽之下,有了這近乎於開後門的一幕。

  一聽此話,曹長老一撫長須,站起身來,也走到台邊,站與女子身側。俯視著任則,面無表情。

  他將雙手背在身後,淡淡說道:

  「劍修懼磨劍?」

  短短五個字,就讓黑衣少年低下頭來,滿臉通紅,不再言語。

  夕陽西下,二人的身影倒映在高台附近,拉得極長。

  見說服任則,曹長老轉過頭來,望著毫無怨言的王憂,心中不由得對這名英武少年多看了幾眼。

  他仔細地打量著王憂,越看越歡喜。正欲散出神識,好好觀察這名高大少年時.……

  忽然,他心生警兆,如芒在背,如刀懸頂。趕緊就停住了往前延伸的神識,收攏回了體內。

  警兆頓消。

  動作雖了,但心中疑惑陡生。

  紅袍男子輕輕跺腳,整個人騰空而起,如同一片樹葉從樹梢墜下,輕輕地飄到兩名少年身前落定。

  曹長老並沒有看面色通紅的任則,而是直面對著王憂,上下觀察著身前少年,想看看他到底有何不同。

  為何能與任則齊頭並進。

  半晌,曹長老未發一言,眼睛上下咕嚕轉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被望得心中發毛,不知所措的王憂,也在望著曹長老,目中滿是疑惑之意,但又不敢說什麼。

  我臉上長毛了?

  他並不知道的是,不僅是曹長老在望著王憂,身後有亦是如此。

  此刻的廣場上,王憂就像是一名身材絕妙的絕世美女。無論白玉牌樓前的青年男女,甚至那名鬚髮皆白的老者,皆是一副色中餓鬼的模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青衫少年。

  能與任則一同上山的人,這些人早就好奇已久。

  任則的能力,他們早就知根知底,能夠這麼快上山,那是他們意料中的事情。

  但是王憂?

  打量了許久,曹長老這才出聲,問出了他關心已久的問題:

  「你吃過多少枚煉體丹?」

  行家啊!

  王憂眼珠一轉動,心中默數后,目光直視曹長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五十餘枚!」

  這倒是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卻不料這句平淡的話,在場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什麼?五十多顆?」

  「說明這小子才煉體五年左右?」

  「煉體五年,就能與任則並駕齊驅?」

  所有綠袍弟子都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獃獃地看著王憂。包括任則在內。

  任則今年十六,吃了十三年的天材地寶再加上各種丹藥,才能有今日這般一鳴驚人的表現。

  王憂呢,五年。

  高下立判。

  這讓他們如何能不驚訝

  場中其中最為驚訝的,就是台上的甄長老。

  她瞪圓了杏目,先是獃獃地望了一眼王憂,再愣愣地低頭看向手中那桿錯布的陣旗。有些懷疑人生。

  凝氣墜鼎陣的威力她是一清二楚,任則倒也罷了,那是無數的天材地寶堆積出來的基礎。

  這名小子?

  她抬起頭來,出聲問道:

  「你叫啥?從哪來?」

  「王憂,從…」

  這個問題,王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總不能說自己來自地球吧?

  但是來自任德州也不對,鍾禮那個小山村也不對。

  少年不由得皺起眉頭遲疑了一會,然後抬起頭,鄭重地看著上方女子,「我那疙瘩,叫象牙山…」

  「嘶……」

  青石廣場中,如同幾十條蟒蛇聚會,人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茫然地回頭看去,發現所有人,哪怕那名看起來有些歲數的老者,都是一臉吃驚的模樣。

  他皺起了眉頭。

  至於嗎?

  王憂並不知道,自己剛剛踏上的凝氣墜鼎陣有何等的威力。

  但是,場中所有人,基本上都親身經歷過。不過,大都是凝氣境時所經歷的。

  就連那是已經凝氣有成的他們,行走在上都是異常艱難。可王憂跟任則二人,竟然也能登上兩層石階?

  這代表什麼?

  天賦。

  曹長老雙目直勾勾地望著王憂,目光極其炙熱,彷彿是要將少年燒融了一般。

  片刻后,他回過神來,喉結滾動,咕咚一聲。然後,探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來來…隨我來…」

  說話間,他抬起紅袍,從袖中伸出輕輕顫抖的右手,攬在王憂肩上,帶著他往牌樓方向走去。

  那裡有幾十人,以及,一面鏡子。

  一面不能反射事物的紫鏡。

  「來……來…讓我看看你的靈根.……」越靠近那面鏡子,曹長老的聲音就越是興奮,越是顫抖。

  王憂本來順著他的意思,快要走到了鏡前。但是一聽說是要測試自己的靈根,立馬停住腳步。

  「不行。」聲音不大,全場皆聞。

  如果說,之前綠袍弟子間還有竊竊私語聲,那麼現在,廣場落針可聞。

  夕陽餘暉下,少年堅定的神情,落在了所有弟子的眼中。

  山風拂過,繚亂了曹長老的黑髮,吹動了場中的飛沙。

  這下好了,不僅是曹長老面容僵硬了,如同雕塑,場中所有人都愣住了。無論是誰。

  山上山下,數以幾十萬計的人,跋山涉水,披荊斬棘,所為的無非就是站在這面紫晶玄鏡前。

  可如今,堂堂葯鼎峰峰主曹華佗,親自出手為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測試天賦時,竟然還被拒絕了?

  這是何等的荒誕?

  但凡要是讓山下的人知道了,說不定就會紅著眼睛,擼起袖子,直接跟王憂死幹起來。邊打還要邊說,讓你丫不識抬舉,讓你丫囂張!

  此時的王憂,自然不認識這名腳下一頓,楚天山都要震上三顫的曹長老,曹華佗。

  他之所以拒絕,不過是因為想起了鍾禮的一句話。

  顯然,王憂並不理解為什麼眾人為何是如此驚訝模樣。但他還是能猜到,驚訝多半與身側的紅衣男子相關。

  於是,他打破了場中死一般的寂靜。

  「前輩…我…我沒別的意思…」

  少年的雙手在空中不斷擺動,看著面色通紅,宛若醉酒的曹長老,他連忙解釋道:「我來的時候,家兄囑咐過,讓我最後再測試天賦……」

  那日夜裡,鍾禮鬼鬼祟祟的模樣,還深深烙印在王憂腦海中。

  更何況,這是鍾禮在他臨行前,囑咐的最後一句話。

  他自然是沒有忘記。

  話語聲略帶疲憊,被山風裹挾,吹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頓時有冷笑聲,有怒罵聲,最多的是不解聲。

  「裝什麼嘛!」

  「你擱這唱戲呢?還搞什麼壓軸出場?」

  「曹長老親自給你測試,你這人完全不識抬舉!」

  「我呸!」

  曹長老的面色漲得紫紅,瞪著王憂目欲噴火,但也沒發作。

  半晌后,他臉色僵硬地點了點頭,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回到台下后,與任則說了幾句激勵的話,便輕輕一躍,回到了高台之上。

  只餘下王憂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曠的廣場中,忍受著眾弟子的譏諷與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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