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一步可登天,可長生
青石廣場中,一面高約一丈有餘的鏡子很是顯眼。
鏡身通體紫色,鏡面光滑,細細一看似是玉石紋理。不過,鏡中並未倒映出任何景色。只存有隱隱紫光流轉於鏡面,熠熠生輝。
紫鏡後方,有一長桌,約有二十餘個身穿綠袍的年輕男女坐於桌后,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端坐正中。
他雙眼緊閉,眼角滿是褶子,鬚髮斑白,面容極其蒼老。
除了老者不苟言笑外,其他男女之間,偶爾竊竊私語,是不是傳出陣陣笑聲…
在遠處,擺著一個高約十丈的赤紅高台。
台上也有一桌,桌上立著一桿黃色小旗。桌后坐著一男一女,一紅一黃。
其中身著紅袍之人,丰神玉朗面色紅潤,頜下留有一綹長長黑須。他隨意地將雙手放在腦後,拖著腦勺,靜靜地看著山下。目光淡然。
「任則那小子,怎麼還是回來了?」
神識中,名為任則的黑衣少年,一動未動,端坐于山下的一棵樟樹底下。
「倔驢…」
男子身側的黃裙女子嗤笑一聲,手臂交叉在那片高聳之下。她自然不是說的紅袍男子。
明明是夏日炎炎時分,俏麗女子身穿的黃色長裙卻是厚如棉被。炙熱的陽光直射台上,她臉上不僅沒有一絲汗水,還透出冬雪般的潔白。
「天氣真熱…」她打了個哈欠,抬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白皙的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見。
「還真是頭倔驢!」
紅袍男子嘴角一撇,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難不成那小子,他不打算不修劍了?」
說話間,他皺起了眉頭,似在思索著什麼。忽然他手中打了一道響指,指尖瞬間升騰起一束淡藍火焰,上下微微躍動,宛若精靈。
「那倒未必…」
黃裙女子搖了搖頭,眉頭蹙起,似有些惋惜之意,淡淡說了句:「倔…問劍山莊乃劍修福地,這麼淺顯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哎…」
紅袍男子並沒有接下話茬,伸出左手端起一杯茶水,欲淺嘗一口。
忽而,他右手手中火苗一滅。
他嘴角一揚,勾起一絲笑容,目光往山下一瞥,穿過了山下人山人海,直視著那名黑色人影,道,
「他來了…」
……
……
如蓋樹下,樹蔭籠罩著一名黑衣黑髮的稚嫩青年。
這名青年看起來約有十五六歲,濃眉似劍,鼻樑高挺。他閉眼端坐在草坪上,一人獨享一大片樹蔭。
不遠處的草地上,陽光炙烤著幾名年輕男女,那些人卻不敢走到樹下享受片刻陰涼,只敢畏懼地看著這名少年。
剛剛這名少年腳挑刀劍,拳逼眾人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在他的威懾下,無人敢走上前去,奪其鋒芒。
夏風輕輕吹拂著黑衣少年背後的黑髮,樹上沙沙細響。
此人正是山腰兩名道人言語中的任則。
忽而,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目中透出精芒,猶如寶劍出鞘。
他抬眼望了望高懸的太陽,自言自語道:
「時候不早了。」
說完,他站起身來,活動了下雙腿,然後,整個人輕輕一躍,如同燕子低空掠過,滑出了一丈有餘。
草地上的男女如蒙大赦,宛若潮水一樣,瘋狂地往樹下抱去,想搶佔一片樹蔭。
頓時,樹下又衍生了一番爭吵。
眨眼間,任則便從樹下奔到了山腳,一躍便是一丈有餘,連踏數階,直衝山腰而去。
自然,身後呼吸間就引起陣陣喧鬧。
「這是什麼怪物?他還是人嗎?」
「難不成這人體內有靈氣?」
「不可能,參與升天大典之人,大都身無靈氣!」
「這人…身體也…」
王憂走了將近四個時辰的路,任則差不多二個時辰就走完。而且不曾停歇半分。
他越過了無數人,也引起了無數驚呼,不過任則對此毫不在意,覺得這都是可以理解的。
鴻鵠並不會在意燕雀之言,因為眼界不同。
天才與傻子之間,本就有著天塹鴻溝。
就他快要登上山時,任則停住了腳步,訝異地看著前方。
他本以為自己是最快的,但是事情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
不遠處的台階上,立著一個高大的少年身影,靜靜地停在他的高處,似在仰望上方…
王憂。
夕陽西下,白色石階被鍍上一層金黃。
登山路,將近尾聲。
如同天梯般的石階盡頭,矗立著一處極高的白玉牌樓。
兩個如同小山一般的底座,一左一右,共同支撐起這塊巨大的白玉牌樓。
其中一個,形狀似大鼎,色如青銅,鼎肚上刻著一個偌大「器」字。而另一邊,如同一個赤色鐵球,鐵球正中有個四四方方的墨黑「丹」字。
二者相距約二十丈左右,高約也是二十丈上下。牌樓端正,四四方方。
牌樓正中,白底朱紅:
凌楚。
「一萬九千七百七十六…」
就在王憂心裡默數到這裡時,心中一動。於是,他抬起了頭,呆在了玉階上。
巍峨聳立的白玉牌樓,讓王憂忍不住從靈魂深處生出一股敬意,喃喃道:
「凌楚.……」
這兩個字,像是夢一樣。魂牽夢繞在他身邊,已有五年。
無論是夢醒時分,還是白日念想。他都無數次幻想著自己踏入山門的那一刻。
此時,山門就在那裡。
似乎抬腳便到。
高台上,紅衣男子抿了口茶,轉頭看向身旁的黃裙女子,提醒道:「人來了,開始吧…」
女子點了點頭,右手伸出纖長的小拇指,屈指一彈,射出一道細針狀的微小物件,疾疾射往牌樓上空。
她嘴中叱道:
「壓!」
頓時,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望向牌樓處,知道最後一重關卡,已經設立。
這聲「壓」字,自然是清清楚楚地落到了王憂耳中。
他抬起了頭,皺著眉頭,疑惑地望向了牌樓處。
因為,聲音似是從牌樓中傳來…
恍惚間,他眼前一花,白玉台階的顏色忽然一變,化作森綠之色。階上不斷升騰起淡淡綠氣,恍若輕煙。
「玉階共一百步,只要登上山,哪怕沒有靈根,也記作雜役弟子。」
山上聲響如磐鍾長鳴,越過王憂,穿過了任則,朝著山下奔騰而去。
不僅登山之人能夠清楚耳聞,就連山腳綠蔭下的青年男女,耳中都聽得一清二楚。
人人臉色一驚,要知道,雜役弟子,也能修習仙法!如此這般,就有機會求得長生之道!
頓時,山下所有人,不論男女,不論老少,人人眼中血紅,如同瘋魔一般,全都一窩蜂地湧上山道。
好在石階寬闊,不然人流如浪花拍在礁石之上這麼一涌,也不知要踩踏死多少青年。
聽見這句話的王憂心中也是振奮至極,剛欲登上玉階時…
驟聞身後傳來一陣急促腳步,不由得回頭一看,發現身後竟站著一位黑衣少年。
二人對視一眼,如同針尖對麥芒。
自王憂吃了莫壯壯給的酒肉以後,他的登山速度,大幅提升。
而且自從補給完畢以後,再無一人能夠進入他視線,無論是誰,都被他遙遙甩在身後。
而任則,是第一個進入他眼中的人。
高台上,紅袍男子拍手大笑,黑髮無風自舞,「任則這小子,心中怕是有了火氣。」
「確實…」
黃衣女子也是露出淺淺笑意,點了點頭:
「自他記事以後,山中的新人後輩,他哪個瞧得上眼的?更何況,那青衫小子,看起來比任則還要稚嫩。」
她從桌上端起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有意思…」紅袍男子雙手抱在胸前,嘴角一揚,饒有興趣地望向玉階前的二人。
忽然,他閉上雙眼,抬起雙手,揉起了太陽穴,似在養神,「來了…」
聲音不大,他前方遠處的年輕弟子卻能清楚聽見,人人不再竊竊私語,神色莊重地地看著牌樓處的最後一層玉階。
那便是第一百層。只要有人踏上這層玉階,便是凌楚宗的弟子了。
這意味著,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