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要什麼自行車
王憂的夢想,聽起來是那麼的樸素,卻又是那麼遙不可及。
咫尺天涯,莫過如此。
越是這樣想,鍾禮腦海中越是天人交戰。
忽然,他猛地坐了起來,目光嚴肅,牙齒咬得咯嘣作響,臉色陰晴不定。
終於,經歷一番抉擇之後,他面色一苦,做下了這惱人的抉擇。於是,輕輕地拍了拍王憂的胸膛。
王憂緩緩睜開眼,湛藍天空,朵朵白雲。
他疑惑地側頭望去,不明所以。
「明日起,隨我去修建祖宅吧,祖宅\落成之日,就是你正式修道之時。」說話時,不知為何,鍾禮緊閉著雙眼,眉頭緊皺,神情痛苦,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模樣。
話一出口,他就感覺如同利刃扎心,血流不止。
忽而,鍾禮低頭肉痛地看了一眼自己腰間。
儲物袋此刻鼓鼓囊囊,可他卻彷彿看見了它飛速乾癟的模樣,頓時哭喪著個臉,眼中竟泛起淚光。
再轉頭看了看眼前少年,面色稍緩些許。
哎,你這可憐人兒,讓我這個居家過日子的男人,都忍不住要助你一臂之力。
至於什麼是過日子的男人?
就是摳門。
王憂愣了,鍾禮這變臉速度也忒快了,跟個川劇唱大戲的一樣。
他雖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鍾禮這話甚至讓他覺得心裡好受許多,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再不幹點活,豈不成了大爺?
他可不願這麼做。
鍾禮張開雙臂,放鬆自己。舒緩心情,「嘭」的一下躺在谷堆之上,望著碧藍雲天。
「師弟!」
「嗯?」
「若修道的話,你是想吃最大的苦,夯下最堅實的基礎;還是遭最少的罪,築水上之基?」
「我不怕吃苦,我只怕不能吃苦。」
王憂是這麼回答的。
「嗯,我知道了。」鍾禮點了點頭,心頭一定,已經開始構思少年以後的修道方針。
不過他心中還是有些奇怪,既然王憂嚮往修道,為何不問自己修道境界?他甚至有種錯覺,少年並不關心這些。
若是一般人,一說起修道之事。不瘋魔已是有大定力。
可王憂呢?
鍾禮轉頭一看,眼前少年閉目養神,面上無半點興奮之色,哪有嚮往修道的模樣。平淡地就像到點吃飯一般。
忍不住心中一嘆。
你不該修道,而是應該去修佛。
此刻,王憂並沒有感覺到鍾禮的疑惑目光。
他的腦海中,正在回味著那斬仙一劍。
僅僅是一揮劍柄,劈出的那道絕世劍氣,縱橫了何止千里之高?
堂堂洞天真人高風亮,被劍氣焚盡的模樣,是何等地震撼心神?
這一劍,就連洞天真人都斬了,王憂哪還關心這些凡人境界?
這好比是他已經有了開跑車的舒爽經驗,還要什麼自行車?
雖然當時並未看清邪魔被一劍斬成兩段的那一瞬,不過那一劍下去。
爽得就像十年寒窗,金榜題名;經年久旱,突逢甘露;迷途他鄉,竟遇故知;洞房花燭,春宵一夜。
整個人爽得四肢百孔,渾身舒泰。宛若在深海中憋了千年之氣的人,終於浮出水面,大口喘氣般。
一念至此,王憂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草垛之上,回蕩著笑聲飛揚。
鍾禮本來正在思忖著少年修鍊之事,驚聞笑聲,轉頭一望:「笑啥呢?」
「哈哈哈哈…」
回答的只有笑聲。
躺了一會,二人便跳下草垛,回家去了。
……
……
二月春風,剪掉了河畔樹上的枯枝,抽出新嫩的枝丫。幾隻黃鸝不斷在綠色枝丫之上,唧唧作鳴。
也剪掉了鍾禮祖宅的破敗之相,現出欣欣向榮新宅。
這月以來,王憂每天跟著鍾禮早出晚歸,生活倒也充實,漸漸習慣了山村的悠閑時光。
祖宅也在眾人期盼中,終於落成。
整個宅院分為四間,圍成四四方方模樣。
其中一間,被鍾禮劃為王憂的單人卧室,另外一間稍大點的屋子,則是鍾禮一家人起居之所。
剩下兩間,一大一小。小的是一間廚房,大的則是一間寬闊學堂。
就這樣,於陽春三月中。鍾家三人以及王憂,搬進了嶄新的住所。也是那天,學堂正式開學。.
當天晚上,鍾禮請了整個村子的人都前來吃酒,院中好不熱鬧。
酒席間,王憂心中很是酣暢,也忍不住喝了幾大碗甜酒。
因為明天,他就要踏上正式修道之路了。
心中難免期待不已。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已是深夜,村中人吃得酒足飯飽,很是盡興。
臨走之前,還言語著明天把孩子送來上學之類的話。鍾禮都一一點頭。
等王憂洗漱完畢躺下時,已是月上中天。
王憂喝了酒之後,睡得格外香甜,一夜無夢。
第二天清早,天還未大亮,王憂就起了床。走到院中靜候鍾禮。
院中花草碧綠萌芽,綠色上點綴點點晨露,熠熠生輝。
正當他屁股剛剛落在石凳上時,鍾禮那間屋子的房門,「吱唔」一聲被推開了。
「啊…」
鍾禮伸著懶腰,打著哈欠,走了出來,衣衫整齊,像是早有準備。
「禮哥早。」王憂微笑著站起身來,招呼道。
清晨的空氣新鮮而濕潤,沁人心脾。
鍾禮一邊輕拍著嘴巴一邊走了過來,站在王憂身前,一臉高深地指著西邊:
「從院子出去,再右拐。然後沿著主路一直往西二十里,有個黃牛鎮。」
這話沒頭沒尾,王憂不太清楚他在說什麼,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應了聲嗯。
接下來,鍾禮說了一句讓王憂呆若木雞的一句話。
「你以後每天這個點出發,前往鎮上買三斤牛肉。晌午前趕回來吃飯。」
說話時,不僅一臉期待地注視著他,還略微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頭。
嘭嘭作響。
王憂愣住了,臉上的笑意都來不及散去,獃獃地看著鍾禮,一時語噎。
儘管在他的認知里,二十里不算遠。不過那是他前世的壯碩身體啊!
王憂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小身板,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這一來一回就是四十里,還得在午前趕回,這不得跑斷氣?
鍾禮看見少年人的愣神模樣,嘴角一撇,打趣道:
「你昨天還言之鑿鑿,說你怕不能吃苦!怎麼,現在慫了?」
心中一樂,讓你丫嘴硬。
可沒想到,一聽見這話,王憂頓時就雄得跟個公雞似的,目光堅定地瞪著他。
二話沒說,拔腿就往外走去。
「等等。」就在少年要跨出院門之際,身後傳來聲音,叫住了他。
王憂回頭一看,發現鍾禮臉色陰晴不定地向自己攤出手心,手中一顆豆大的血紅丹丸。
「這是?」
「別廢話。吃下去之後,記得中午前跑回來,越早越好。等你買回肉吃飯。」
王憂不疑有他,走過去乾淨利落地接過了藥丸,閉眼仰脖一口吞下。
隨著藥丸入腹,立刻感到肚中似乎有火在燒,熱的不得了。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身上熱氣逐漸退去,渾身上下漸漸充滿了力量。如同喝了雞血般。很是怪異,而且新奇。
他不由得睜開眼睛,望向身前的鐘禮,卻意外地發現面前師兄,一臉哭喪的模樣,眼角甚至擠出了幾滴眼淚。
「禮哥?」
此刻的鐘禮,心情複雜,腦中如針刺,腹中如刀絞。
心頭卻是溫熱至極。
他低頭看了看沒有絲毫變化的儲物袋,還是肉疼不已。趕緊對著王憂招了招手,不耐煩:
「沒…沒事。你去吧。」
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