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強闖縣衙大堂
騎著本田幻影賓士在寬闊平坦的黃土大道上,雖然撲面的勁風已經很有些寒意了,但李岳心卻是火熱的。
只要做成了這筆買賣,老子的發財大計就有眉目了!
但是,剛駛出十餘里遠,李岳的心便陡地冷了下來。
大道兩旁的田野里陸續出現了一些衣衫襤褸的人,有女人背著籮筐,有男人扛著鋤頭,也有孩童拿著鐮刀,好像在景象蕭條的田野里尋找著什麼。
聽到大道上傳來引擎的咆哮聲,他們紛紛轉身,循聲望了過來,一張張毫無生氣的消瘦臉龐便映入了李岳的眼帘,雖然只是短短一瞥,卻好似一擊重鎚錘在了李岳心上。
「上仙……」
盧野王顯然也看到了那一張張毫無生氣的消瘦臉龐,忍不住開了口,聲音沙啞,「本來,野地里會有一些田鼠洞、榆樹和蓬草,只是,許多村寨都斷糧月余了,如今……」
說著,盧野王聲音一顫,「他們……應該是在尋觀音土了……上仙,你可得救救他們啊!」
「嘎吱……」
李岳聽得心頭一顫,胯下的摩托猛地一個甩尾,急急地剎在了大道中央。
李岳是九零后,家境也還過得去,自然沒有挨過餓,更不可能吃過觀音土,但他的爺爺奶奶卻是經歷過六零年代那場大飢荒的,每每給他講起那時的故事,都會提到「有人餓得吃觀音土……」
李岳不知他們說的是真是假,卻很清楚觀——音土養不活人!
他雖不是真的「上仙」,也算不得仁厚,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饑民去吃觀音土!
「盧野王,」
剎住摩托車,李岳猛地回頭一望盧野王,神色陰沉,「你現在就下車,帶著他們去盧家寨,先把剩下的糧食分給他們一些……」
他知道,饑民遠不止眼前這些,以自己目前的財力根本就接濟不過來,可是,總不能對這些饑民視而不見吧?
能多接濟一些算一些吧!
「上仙……」
盧野王一怔,連忙下了車,卻有些猶豫,「縣城那邊……」
「本尊自己去!」
李岳沉著臉打斷了盧野王,「你只需做好兩件事:第一,盡量多帶些人去盧家寨;第二,在本尊回來之前,讓他們都能吃上飯,絕不能鬧出人命!」
「謹遵法旨!」
盧野王頓時精神一振,連忙沖李岳躬身一禮。
「唔……嘟嘟……」
李岳一松剎車,騎著摩托風馳電掣而去,直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轉眼間便消失在了大道盡頭。
「上仙著實仁厚啊!」
望著李岳消失的方向,盧野王滿臉敬仰之色,良久一聲讚歎,轉身直奔道旁田野里愣怔的人群去了。
龜兒的狗官!
老百姓都餓得吃觀音土了,他們竟然都不管?
李岳心中怒意翻騰,把油門一踩到底,直奔縣城的方向而去。
李岳並不清楚此地距離縣城還有多遠,他甚至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清楚。
這是哪裡?
他沒敢跟盧野王他們打聽。
因為,他是上仙啊!
上仙不是應該無所不知嗎?
若是一個被他們視為上仙的人卻跑去跟他們打聽「這是哪裡」、「如今是什麼年月」……他們又會怎麼想呢?
不過,從盧野王等人帶著陝腔的口音來推測,這裡應該是陝西地界,又聯繫到盧家寨那片林木森森的綿綿青山,李岳覺得自己此刻應該在陝南一帶,畢竟陝北的黃土高原溝壑縱橫,即便有些山,也不會是這般鬱鬱蔥蔥的青山。
一路前行,李岳又陸續地看到了一些衣衫襤褸的百姓在道旁的田野里尋找著食物,但他沒有再停留,只留給了那些循聲望過來的百姓們留下了一道匆匆遠去的背影。
此刻,他只想儘快趕到縣城,狠狠地宰那毫無作為的知縣一刀,即便宰不成,也要好好地震懾他一番!
一路疾行,大道上終於出現了一些看上去衣著還算整潔的行人,有兩人還趕著一輛牛車,好像拉著些貨物。
但,無一例外,聽到引擎的轟鳴聲,他們都會好奇地循聲望來,或驚愕、或讚歎……
李岳依舊只顧匆匆趕路,直到晌午時分,一睹高大古樸的城牆終於映入了他的眼帘。
城牆約莫八九米高,上書「柔遠」兩個大字,只是那門樓卻有些低矮簡陋。
見到騎著摩託疾馳而來的李岳,路上的行人紛紛停下腳步望了過來,盡皆一臉驚疑之色。
這人的裝束好怪異啊!
還有,他騎的那……那東西又是什麼?
城門口,三個值崗的兵丁也是一臉驚疑之色。
「站住!」
一個看似小頭目的兵丁率先反應過來,「嗆」地拔出了腰刀,遙指李岳疾馳而來的李岳,如臨大敵,「你是什麼人?怎生穿這一身奇裝異服?」
「嘎吱……」
不待那兵丁把話說完,李岳就是一個急剎車,堪堪停在了距離那兵丁三五步遠處,隨即便是一聲怒斥,「大膽,凡夫俗子也敢如此跟本尊說話?」
「呃……」
那兵丁神色一滯,卻依舊以刀遙指李岳,色厲內荏,「哪裡來的江湖騙子,竟敢來俺們米脂裝神弄鬼?」
「米脂?」
李岳不禁一愣。
米脂不是在陝北嗎?
怎麼回事?
難道……在這大明朝,陝北也有林木森森的綿綿青山?
「兄弟們!」
見李岳有些愣怔,那兵丁頓時膽氣一壯,「將這膽大包天的江湖騙子拿下……」
「嗆……嗆……」
另外兩個兵丁也紛紛拔出了腰刀,就要圍上來。
「大膽!」
李岳回過神來,連忙又是一聲怒斥,「本尊此來正準備送你們家大人一場富貴,你們竟敢壞事?」
李岳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時可沒打算好好說話,不好好震懾一下這幫官吏兵丁,豈能對得起那些遭罪的百姓?
如果談崩了,他大不了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就是了,誰又能拿他怎樣?
「呃……」
三個兵丁頓時神色一滯,愣在了原地,不禁有些進退兩難了。
若此人所言屬實,得罪他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可是,若此人是個騙子,放他進去又少不得要被責罰。
「還愣著幹什麼?」
見三個兵丁有些猶疑,李岳立馬又是一聲呵斥,「來一個人給本尊帶路!」
騎著摩托在這大明朝的古城裡飈一圈倒是很出風頭的事,不過,他此刻卻沒有這等心情。
「嗆……」
那頭目模樣的兵丁稍一猶豫,收起了腰刀,朝其他兩個兵丁擺了擺手,「你們讓開,俺帶他去見縣尊大人!」
「嗆嗆……」
另外兩個兵丁如釋重負,連忙收了腰刀讓出路來,無論怎樣,這件事兒都與他們沒啥關係了。
「上來!」
見狀,李岳沖那準備帶路的兵丁呵呵一笑,「坐到本尊身後,幫本尊指路!」
「是……」
那兵丁稍一猶豫,走了過來,學著李岳的樣子坐上了摩托,神色頓時就變得恭敬了起來,「您是……」
這東西坐著好軟,一看就不是凡品啊!那這人……
「很快你就知道了!」
李岳笑著打斷了他,「坐好……」
「唔……」
說著,李岳驅動摩托直奔城門而去,「需要轉彎的時候,你說一聲就好!」
「就在前面街口轉彎!」
坐在他身後的兵丁雙腿死死地夾著、渾身緊繃,卻不敢怠慢,「轉過街口向前兩百多步就到縣衙了!」
縣衙本坐北朝南,就離著北門不遠,在兵丁的指引下,李岳很快便到了縣衙大堂前。
「唔……」
但他根本沒有停車的意思,一轟油門直接就朝青石台階上衝去了。
他本就是來裝上仙的,又怎麼可能給一個不顧百姓死活的知縣留什麼顏面?
「不要啊!」
可是,坐在他身後的兵丁卻被嚇得不輕,想要跳下車去又不敢,只得慌忙勸阻,「不可冒犯了縣尊……」
可是,他話還沒說完,李岳已經騎著摩托車衝進了大堂。
「嘎吱……」
李岳根本不顧滿堂驚愕的衙役,徑直衝到了堂上那張知縣公案前三五步遠,才一個急剎車,堪堪將胯下的摩托車停在了公案前,直嚇得公案后那個頭頂烏紗帽、身著青色團領衫的清瘦老者面色煞白,呆若木雞!
那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米脂知縣燕子賓。
「你就是米脂知縣!」
李岳一望帶若木雞的燕子賓,趾高氣昂。
「放肆……」
燕子賓這才回過神來,頓時勃然大怒,可是,一看李岳的裝扮和他騎著的那輛摩托車,頓時神色一滯,有些遲疑了,「你又是何人?為何強闖本官公堂?」
「放肆!」
李岳卻猛地臉色一沉,「本尊的名諱也是你這凡夫俗子能過問的?」
「呃……」
燕子賓神色一滯,越發地驚疑不定了,一時沒敢再開口。
「放肆!」
旁邊卻站起來一個頭戴「平定四方巾」、身著青色文士衫的中年人,一臉義正言辭地呵斥起來,「大膽狂徒,竟敢強闖公堂,你可知我《大明律》的厲害……」
「放肆!」
不待那中年文士說完,李岳便一扭頭,沖著他一聲厲喝,「肉眼凡胎的蠢貨,本尊不知何為《大明律》,卻知以爾等的罪惡遲早都躲不過天罰!」
世人大多欺軟怕硬,何況是這一群貪官污吏?
在他們面前,李岳可不敢輸了氣勢,否則,還指不定要被他們如何拿捏呢!
「你……」
那青衫文士一張老臉頓時漲得通紅,明顯滿腔怒火,奈何氣勢已泄,一時竟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了。
一干衙役看得目瞪口呆,那個來給李岳指路的兵丁只覺兩股戰戰——他不是說要送縣尊大人一場富貴嗎?怎地會是這麼個強闖公堂、目中無人的狂徒?
「來人!」
燕子賓已然面色鐵青,見狀便是一聲怒喝,「將這狂徒拿下……」
「狂徒?好一個狂徒!」
燕子賓話音未落,李岳卻是一聲冷笑,一副有恃無恐的神情,「此來米脂,本尊本想送你一場富貴,不想你卻是個肉眼凡胎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