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得到什麼
聽到田景新的話,李恆茂皺著眉頭問道:「鳳棲,他們要是失敗了,必然會招致萬歲的不滿,他們之中的一大部分人恐怕會被驅逐出朝堂。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要那些中立的大臣又有什麼用?」
「諸位,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皇帝在懲辦魏忠賢逆黨一案之時,沒將我們這些身上打著閹黨烙印的人都清出朝堂?而且,在有意無意之中似乎還對一些人進行了保護?」
「這。。。。。。是啊,為什麼?」李魯生疑惑的問道。
「依老夫看,怕是萬歲知道那些東林黨有多跋扈,不想讓他們掌權。」周應秋微微撇了撇嘴說道。
「是。」田景新對著周應秋微微躬了躬身,「太宰說的很對。萬歲之所以如此做,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東林黨當政之時做的太過。我雖然不知道萬歲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但從他登基之後的所作所為中便能看出,咱們這個新皇帝對於朝政要比幾位先皇更加上心。因此,他並不希望朝堂之中只留下一種聲音,不論這種聲音是閹黨還是東林。並且,一個想要有所作為的帝王,最反對的就是朋黨。所以,他對於那些即不屬於東林也不屬於我們的中間官員,尤為看重。」
「啊,真想不到原來的『信王』竟會有如此心性。」孟紹虞神情一動,他望著桌上的燭火,眼前似乎又浮現起數月之前,那個在乾清宮神采飛揚侃侃而談的年輕帝王的影子。
「是啊。很多事情的確是讓人想不到啊。萬歲這段時間所表現出來的能力與做事的方法同他做信王之時差別實在是太大了。一個生在深宮內院,長在婦人之手的人怎麼會有這些能力?原本我還以為是皇帝身邊有高人相助,可是經過這段時間觀察。。。。。。恐怕真是智慧天生。」田景新眼中的神情也是微微變化了一下,他下意識的從懷中摸出一隻錫制的小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隨即輕聲的咳嗽起來。
屋中的幾個人都知道,田景新身體帶有宿疾,需要不時的飲用配置好的藥酒。
等田景新的咳嗽稍稍停下之後,李魯生才皺著眉說道:「鳳棲,萬歲越聖明,那些人做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就越低。事情失敗之後他們受到的懲處也就越大,到那時即使將那些中間官員歸於一黨,又有什麼用?哦,對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是應該站在皇帝一邊儘力阻止他們,以便在萬歲懲治他們后,賺取最大的利益嗎?」
「咳咳。魯大人,萬歲雖然天授之才,但是,畢竟太過年輕,而且剛剛登基。這一次東林借用這件事拉攏中間官員一起抗命,無論成與不成,在萬歲心中就很難再相信那些中間的官員可以保持不偏不斜的中立了。我剛剛說過了,萬歲不想看到朝中一黨獨大,不論這一黨是我們還是東林。所以,如果這件事最終的勝利者是萬歲,他最終也必然會對東林一系手下留情。那樣一來,東林雖然會損失一部分力量但是卻不會傷筋動骨,與此同時還可以藉此事消除。。。。。。甚至是奪取中間那部分官員在士林在民間的影響力,進一步提高自己一系在朝野中的聲望,算將下來也是所得頗多。更何況此事他們終究還有獲勝的機會。」
「既然,勝負對他們來講都能有所得,那他們為什麼還要拉上咱們這些人?」
「雖然勝負都有所得,但勝畢竟要比敗強上很多。在這件事上,如果真的是臣權勝了。。。。。。說不得又會重演萬曆朝的。。。。。舊事。」田景新說著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他抖著手喝了一口藥酒,退回的原來的座位上慢慢的坐下,輕聲的喘息著。
過了一會,田景新的氣息才慢慢的平緩下來,他環看了一眼身邊的幾個人繼續說道:「除了相幫,靜觀之外,我們還有一種做法,就是站出來支持皇帝的新政。可是。。。。。。如果我們幫助皇帝獲勝,皇權就會強大到不受制約了,那時我們這些『臣』的生命榮辱就都在萬歲的一念之間了。我們這些人。。。。。。恐怕就真成了皇家的奴僕,恐怕就真成了同閹人一樣的閹黨了。。。。。。」田景新說到這眼神變得有些迷離,「太祖立朝雖然撤了宰相,但是卻留下一整套制約皇權的制度。為什麼要留下這套制度?那是因為太祖知道,他的子孫不可能都像他一樣英明神武。如果有召一日,出現了一名平庸之主,有了這套制約制度就可以保證王朝的延續,這也是為何萬曆年間皇帝幾十年不理朝政,這天下依舊太平的原因。這一次皇權要是勝了,這套制度也就將壽終正寢了,以後要是出現一個。。。。。。昏聵之主,那時,大明天下也就。。。。。。」
田景新說到這裡身子微微一震,剎那之間眼中的那種迷離之色消失的乾乾淨淨,他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眼神平靜而飛快的掃了一眼生身邊的神態各異的幾個人。在心裡暗暗的罵了自己一句,而後緩緩的說道:「就我的意思,這件事那些東林去做,危險不大,我們做同樣也是如此。這件事如果讓他們做成了,他們掌控朝政,我們這些人有什麼後果便不言而喻了,他們可不會像萬歲那樣想保證朝中各勢力的平衡。到那時像我這樣的七品官或許還能混下去,幾位大人恐怕就。。。。。。所以我說,這件事我們應該參與進去,成與不成我們都能掌握主動。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們的手中都會有籌碼,隨時都可以和任何人交換。」
「任何人?」
「當然。既可以是那些東林,自然也可以和萬歲。」
「那。。。。。。我們能得到什麼?」周應秋看著田景新問道。
田景新看看了周應秋微微一笑說道:「我想一個內閣大學士的位置應該沒有問題吧。」
聽到『內閣大學士』這幾個字,周應秋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他將自己的身子向後靠了靠,似乎是想用陰影遮擋一下自己臉上的神色。停了片刻,他看了看身邊的幾個人,將視線停留在孟紹虞的身上,緩緩的開口說道:「聞叔,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