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隊列整齊,程必實從頭到尾掃視了一遍對面的40個學員,例行公事道:
「都聽明白了吧?沒有異議的話,那麼10號爭奪賽正式開始……」
「報告!我有異議。」
安世這一嗓子,不但把程必實嚇了一跳,身後的主考席也都靜止了。
軍備競賽可不是過家家,當過兵的都知道,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
「異議」這倆字兒聽聽可以,真敢提出來的……一個都沒有。
大隊長手裡捏了把汗,他不知道這個學員班的「帶頭大哥」會講出什麼驚人之語。
記者們也沒料到安世會在這個時候發言,因為無論考核的結果如何,都不會影響他們三個演員的前途。
他的「異議」確實有些反常,或者說是不合時宜。
「10號講話。」
程必實轉頭看向站在他旁邊的安世,眼神中透出一絲警告的意味。
此時,攝像機的鏡頭也全都聚焦在了第一輪的「獎品」身上。
「中隊長,大隊長,各位考官,」安世逐一敬禮道。
「我和11、12號是演員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眾人紛紛點頭默認。
「既然我們三人的去留已經註定,再佔用弟兄們的晉級名額是不是有失公允呢?」
安世大聲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剛剛程黑子講完規則之後,他就在心裡算了一筆賬。
41個人只留一組的話,最多能留下11個人,如果恰巧他們三個所在的組別獲勝,就只能剩下7、8個人了。
「10號,你是怕當著媒體的面兒被淘汰出局,有損你的光輝形象吧?」
某中校一副世事洞明的樣子,搶白道。
「演員嘛,時時刻刻都想著出風頭,我們都能理解。」
某團長皮笑肉不笑地接上了話茬兒。
「可咱們這兒不是劇組,沒那麼多戲讓你演,不行就棄權,哪兒那麼多廢話。」
安世沒有理會那兩個「遠來的和尚」,抬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大隊長。
「10號,把你的話說完,那你認為怎麼才算公平?」
大隊長面上很淡,看不出一絲情緒。
「程隊想搞對抗,這點我沒意見,不過我認為只分兩組就可以了,」安世應聲作答。
「哪兩組?」程必實挑眉。
「我們三個算一組,其餘的人算另一組,如果我們勝了,那另一組就都留下。」
安世頓了頓看向隊列中的於興龍和葛輝。
「如果你們敗了呢?」程必實追問道。
「技不如人,當然要捲鋪蓋捲兒了,」安世垂瞼。
「呵呵,你小子可別把牛皮吹破了,就你們3個,想和他們30多人一決勝負?」
某中校和身邊的某團長對視了一眼,連連搖頭。
「我看這個可以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小子可別後悔……」
某團長是看出殯不嫌殯大的主兒,一聽安世他們想單挑整個學員班,恨不得讓他現在就立下軍令狀。
於興龍聽完安世的話嘴角一抽,旁邊的葛輝生怕自己綳不住笑場,一直緊咬著后槽牙,盡量抬頭望天。
程必實本來也沒反應過來,可一看台下那哥兒倆的表情就全明白了。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便被大隊長的眼神堵了回去。
「那個……各位領導,打擾一下,先別著急,這是錄播,咱們再從頭兒捋捋啊。」
胡鬧從記者團里站了出來。
「安世說演員一組,學員一組,對吧?」
眾人紛紛點同認可。
「乍一看,人數懸殊是大了些,可他話里的重點好像不在這兒,」胡鬧推了推眼鏡。
「怎麼不在這兒啊?他不就是想逞英雄嗎?」某中校不耐煩道。
「呵,還真把自己當超人了,那我們就看場電影唄,」某團長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兩口。
「演得挺好,」大隊長在坐位上拍起了巴掌。
「不愧是演員,差點兒把我們這些老實人都給騙了。」
「你們勝,他們留下,你們敗,你們走人。」
「合著不管勝負,就淘汰你們仨唄,呵呵,怪不得他們都叫你大哥,你小子是真仁義啊。」
大隊長一點破,眾人才鬨笑出聲。
其實一開始學員們關注的焦點也在人數上,大家都被安世的仗義和膽識給鎮住了。
要不是葛輝那副馬上就要尿炕的熊德性,大夥還真沒意識到,「安穩穩」這番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們C大隊就是這麼帶兵的?簡直無組織,無紀律!」
某中校有些掛不住臉兒了,直接拍起了桌子。
「既然如此兒戲,那還裝模做樣的搞什麼考核,都留下不就完了么。」
某團長也抱著肩膀給自己往回找補。
「記者頭一次上門,同志們未免有些放不開,10號出來活躍一下氣氛也是好的。」
大隊長嘴角微揚。
「不然節目一播,孩子們以為部隊上都是黑臉教官,誰還會考軍校啊。」
「好了,言歸正傳,」大隊長話鋒一轉。
「既然10號你那麼有把握,那就還照你剛才說的分組,不過規則得我說了算。」
聽大隊長這麼一說,學員們的小心臟又提了起來。
「什麼規則?您說,」安世蹙眉。
「你們勝了,他們留下,他們勝了,41個人都要留下繼續參訓,如何?」
大隊長這招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下把安世將住了。
程必實聞言,心中暗挑大拇哥,果然,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老獵手。
大隊長這是想利用安世的仁義,把他們三個留在救援大隊。
學員們也都小聲議論起來,這個方案對他們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可對大哥他們卻是一步險棋。
聽說三個人滯留在這兒已經耽誤拍攝了,看隊里這意思,明顯是不想放人啊。
主考席這邊,兩位「遠來的和尚」剛剛被文字遊戲繞進去一回,這會兒也沒咒念了。
反正他們就是來看個熱鬧,至於哪邊的猴子能留下,他們本來也不在乎。
「這事兒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我要跟11、12號商量一下,」安世慎重道。
「沒問題,去吧,你們有五分鐘時間,」大隊長看了眼表,愉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