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海平面上,41個小黑點兒聚集在一起,飄飄搖搖,沒著沒落。
偶有海鷗經過,那鳴叫聲也像極了嘲笑。
「我說安准准,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也,你能不能給我們整個准信兒,蒙像話嗎?」
厚嘴唇滿臉黑線地看向曾經很靠譜的「帶頭大哥」。
「是啊,10號,我們是信得過你,可你也不能太坑了吧……」
小胖子騰出一隻手捂臉道。
「大家別誤會,我大哥就是看大家太緊張了,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
葛輝一邊幫著撐場面,一邊沖安世眨巴眼睛。
「性命攸關的事性,他怎麼可能那麼沒溜兒呢,是不是,大哥?」
「其實啊……」
安世邊點頭,邊搜腸刮肚地想轍。
撒謊不是他的強項,可總得想辦法接上茬兒啊,不然這幫小子絕壁是不肯走的。
「其實我們家祖上三代都是漁民,我從小跟著大人出海。」
「十多年鍛煉下來,別說沒有參照物了,就算是閉上眼睛,聞著腥味我都能找著北。」
「真的?我怎麼聽著這麼玄乎呢?」八字眉弱弱地問了一句。
「我覺得可信,你們想想啊,要不是從小就練,10號的潛水技術會這麼好?」
小胖子分析道。
「是這個理兒,他之前對付海蛇,那一看就是有經驗的,」厚嘴唇附議道。
其他學員們似乎也被說服了,紛紛點頭通過。
安世這才鬆了口氣,集合隊伍往基地方向全速前進。
「以宿舍為單位,一個看一個的後腦勺,都別掉隊,不行的提前報告。」
每游出一段距離,他就要來回的查看一圈,防止有人體力不支被海浪捲走。
「來,從26號開始,重新報個數。」
里程過半,安世讓捲毛重新整隊,確認一下人數。
「1、2、3、4……38、39、40。」
「不對呀,怎麼少一個人,每個宿舍都自查一下,看看誰不在。」
捲毛一聽報到40就沒音兒了,慌忙看向自己的同屋,還好11、12號都在。
其他宿舍自查之後也都說沒少人,這是怎麼回事呢?
於興龍起頭,又重新報了一邊數,結果還是一樣,只有40個。
「大家好好想想,有沒有哪個宿舍淘汰得只剩下一個人的?」
安世思索片刻,高聲道。
「我知道了,少的是胖子,他們201宿舍走了三個,現在就他自己了。」
厚嘴唇拍著腦門兒驚呼出聲。
「這……這可怎麼辦呀?」
「他是什麼時候不見的,要是一早就掉隊了,現在可能已經……」
「不會的,不會的,剛才他還在我旁邊抱怨中午吃的少呢,也就是幾分鐘之前的事吧。」
「大家快分頭找找,興許就在附近呢。」
「對對,分頭找……」
學員們七嘴八舌地嚷嚷開了。
安世看著漸漸陰沉的天色,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這裡馬上就會有一場暴風雨。
他們這些人,如果不能在惡劣天氣來臨之前趕回基地,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大家先停下,停下聽我說,」安世擊掌叫停了混亂。
「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他抬手指向天空,大片大片的烏雲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壓頂。
「咱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岸上去。」
「不然一旦發展成風暴,大隊的直升機無法起飛,他們想救咱們都來不及了。」
「可……可胖子怎麼辦?」厚嘴唇緊張得都有些接巴了。
「咱們兵分兩路,你們跟著11號往回遊,我去找胖子。」
安世說罷看向於興龍,「前輩,你就按著我指定的方位,帶大伙兒回去,絕對錯不了。」
「不行,讓輝子和捲毛帶他們回去,這次我跟你必須一起。」
於興龍態度決絕,「輝子,安世說的對,你們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興龍哥,你和大哥都別去,」葛輝眼圈兒發紅,咬牙道。
「已經過了這麼久,就算找到,也不一定能救過來了,萬一再把你們倆搭上怎麼辦?」
「12號說得有道理,10號,咱們一起回去吧,大家不會怪你的。」
捲毛游過來拉住安世,沖他使勁搖頭。
安世剛想說話,天空忽然閃電交織,緊接著就是一個炸雷,驚得學員們紛紛抱頭。
風越來越大,海面也開始搖晃起來,頃刻間眾人便被浪頭打回了好幾個身位。
「前輩,輝子,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安世狠狠地拍打兩個兄弟的肩膀,表情嚴肅無比。
「你們知道我能做到,這裡有希望找到胖子,還能活著回去的,只有我。」
「已經沒時間了,算我求求你們,快把弟兄們帶走。」
「我答應你們,馬上就回來,好不好?」
「可我不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不行!」
於興龍一把抱住安世,狂風無情地吹散了他臉上的淚花。
「前輩,前輩你聽我說,沒有你,他們根本辨別不出方向,大家都會死的,你明白嗎?」
安世強作鎮定,語速卻加快了很多。
「你現在讓我回去找一下,沒準十分鐘,不,也許五分鐘就能找到胖子趕上來的。」
「你看過我的報道,那個小女孩,我只用了兩分鐘就找到人了,對不對?」
他感覺到於興龍似乎有些鬆動,趕忙示意輝子和捲毛把人拉開。
「大家跟著11號,拚命往回遊,聽見了嗎?要拚命。」
安世沖著六神無主的眾人,高聲喊話:
「別擔心,我一定會把胖子找回來的,咱們基地見!」
說罷,他便全速衝進深海里,很快就不見了。
安世消失之後,容不得眾人猶豫,暴風雨陡然而至。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巨大的海浪為他們推波助瀾,居然正是回去的方向。
於興龍再想去追安世已然來不及了,一邊是順流而下,一邊是逆流而上,大海無情地替他們做了選擇。
他只能帶著大夥往回遊,拼了命的游,安世不是說了么,基地見。
他相信那傢伙能做到。
他看過關於他的所有報道,他不是漁民的兒子,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可他真的游得非常快,是普通人的五倍,和江上救生隊的快艇都有一拼……
對,他能回來,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