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L市近海搜救C大隊,操場。
「報告中隊長,0722班參訓學員集結完畢,應到41人,實到41人,請指示!」
隊副從排頭小跑到程必實身側,立正敬禮。
「好,全體都有了,稍息!」
程必實繞到隊伍前面,一臉的容光煥發。
「上午啊,大隊長接到了一部分學員家長的電話,七大姑、八大姨的,說是想孩子了,問能不能給放回去?」
「我剛好也在邊上,我就說『可以啊,就這周,保證讓那幾個沒斷奶的娃子,哭著回去找媽媽』。」
話到此處,他的腳步頓住了,抬眼掃向「濫竽充數」的小哥仨。
三人目視前方,表情毫無變化,反倒是其它學員紛紛面露不解之色。
「不明白我說的話?」程必實移動到了第二排,繼續他的個人表演。
「不明白沒關係,軍民魚水情嘛,咱們這兒雖然不是幼兒園,但老百姓的要求咱們必須考慮。」
「所以我決定,從這周開始換個玩法。」
「各項日常訓練全部負重,要求不低於25公斤,你要是還能加碼,那更好。」
「還有,訓練成績實行末位淘汰制,每天的最後一名,打包走人,聽懂了嗎?」
這最後一句,程必實特意提高了調門兒,然後轉身看似隨意地拍了拍安世和於興龍的後背。
「明白!」
「明白!」
隊列里立刻傳出兩聲嘶吼。
「怎麼?41個人就他們兩個聽明白了是么?」程必實不耐煩地活動活動脖子。
「明白!」學員們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
「反應太慢,10號和11號除外,其餘全體扣兩分,」程必實說完便跳上了吉普車。
隊副和另外兩位教官過來分發配重,整隊出發。
這種特製的訓練用圓木,安世他們還是第一次見,應該是為了在奔跑的時候保持平衡,兩邊還加了把手。
木頭一上肩安世就感覺出來了,程必實說的負重不低於25公斤真的是最保守的數字。
這東西都快趕上半個小輝輝的份量了。
按理說,他在水池裡都能馱著輝子撐上一陣兒,這百十來斤應該壓不垮他,可這東西硌脖子啊。
一跑一顛的跟粗砂紙一樣,可要了親命了。
「大哥,程黑子這是……有意針對咱們啊。」
葛輝是三個人里體能最差的,勉強跟在隊伍最後打狼。
「恩,估計是虹姐她們來要人,被擋回去了。」
安世點頭,他和於興龍為了照顧小輝輝,也只能放慢速度拖尾。
「他這是知道了咱們是演員,想提高難度讓咱們自己棄權吶。」
於興龍單肩扛著圓木,騰出一隻手偷偷幫安世分擔重量。
「前輩,我扛得住,你省些力氣吧,估計跑不到一半輝子就得耍熊,還得咱倆兜著。」
安世把圓木換到月匈前,緩解一下脖子上的灼痛。
「我才不會棄權呢……那是投降、認輸,只要還有一絲氣力,我就要……堂堂正正地從這裡走出去。」
葛輝呼哧帶喘地吹著牛逼,實際上腳底下已經開始畫龍了。
「你那個嘴呀,要是這裡比嘴皮子,你肯定拿冠軍。」
於興龍啐掉嘴裡的土星子,抬頭看了一眼正在前面歇氣兒等他們的捲毛。
「咱們不能一直在後面打狼了,末位淘汰也不知道他是淘汰最後一個到山頂的,還是按分數來。」
「不管哪樣咱們都得快著點兒了,速度越慢越累,你看26號,跑在前面至少還能有機會歇一歇。」
安世接茬兒道:「輝子你行不行?不行就把木頭給我,行就跑起來。」
「大哥,這還沒到半程呢,我再挺挺。」
葛輝說完,也開始跟著安世他倆加速了……
可這種大重量的山地越野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這一點隊里的領導們自然心知肚明。
之前吃中飯的時候,大隊長特意把程必實單獨叫到了放映室,為的就是讓他重新認識一下他的三名學員:
10號、11號和12號。
奶奶個熊的,這三個臭小子居然都是演員?!
程必實拍案而起……怪不得演得這麼像,把老班長都給糊弄了。
「放人吧,老程,人家劇組還等著他們回去開機呢。」
大隊長順手扔給程必實一包煙,「這是分區的吳部長留下的,讓你別死教條。」
「當咱們這兒是什麼地方,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行。」
程必實不客氣地點上了一根,蹭到桌子上開始吞雲吐霧。
「別給臉不要臉啊,」大隊長一腳把他從桌子上踹了下去。
「新聞、採訪你也都看了,他們三個可是一點兒軍事素養沒有的老百姓啊,能跟到現在,那也都是響噹噹的漢子了。」
「你憑什麼扣住他們?」
「由其是那個10號,你因為人家孩子長得俊,變著法兒的折磨了一個禮拜,他連吭都沒吭一聲。」
「老老實實的陪你玩,你還想怎麼樣?」
「隊長,我是真想留下他呀。」
程必實嘆了口氣,抬頭望向屏幕上剛剛從醫院醒來的安世。
「你看看他,他是一個天生的拯救者,時時刻刻心裡都裝著別人,而且頭腦冷靜,行事果決。」
「在水下被鐵鉤制住,一般人早就慌了,他卻會嘗試各種辦法解決問題。」
「游泳池裡出現毒蛇,其他學員都是有多遠躲多遠,他想到的卻是如何降低隊友遇襲的風險……」
「老程啊,你說的這些我難道不清楚嗎?」大隊長關掉了投影設備,拉開窗帘。
「你我共事這麼多年,10號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甚至11號和12號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他們不屬於這裡,他們辛苦的努力是為了更好地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演出真實感。」
「惜才沒錯,可我們更應該尊重他們。」
「是,您批評的對,可我覺得,對他們最好的尊重就是一視同仁。」
程必實緊嘬兩口,按滅了煙頭。
「要走可以,積分扣完是一條路,棄權也是一條路,他們從來都是有選擇的。」
「我下午再給他們加個餐,推他們一把,得給吳部長面子嘛。」
「我怎麼覺著……這是某些人捨不得他們找的借口呢?」大隊長挑眉。
「要不?您再往上疏通疏通,把他們收編了得了。」
程必實嬉皮笑臉的勁兒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