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還好吧?」許菲菲見安世過來,關切道。
「哥酒品差,讓你為難了,」安世滿臉歉意。
「呵,還真成我哥了?那不都是昨天的醉話么,」許菲菲捂嘴笑道。
「菲菲,我這輩子只能當你哥,那還得是你願意的情況下。」
安世看著對方的眼睛,再不閃躲。
「如果你恨我,不想理我,那我也完全尊重你的選擇。」
許菲菲知道安世不是在開玩笑,可這種狀況單方面的轉折,她卻很難理解,更沒辦法接受。
兩人靜默了片刻,導演那邊就通知可以「開始」了。
許菲菲看了一眼安世,便迅速退回到門裡。
門外。
「哥哥」在遠處就把搬貨戴的破手套塞進了褲子口袋。
抬起袖子蹭掉額角的汗珠,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這才走到教室門口。
他一邊往教室里張望,一邊閃開出來進去的同學。
「妹妹」正在低頭看手機,這會兒應當看到他的簡訊了。
哥哥往懷裡摸了摸,欣慰地勾起嘴角。
這時,幾個路過的女生瞧見他滿身油污的工作服,立刻拐彎繞路,還有的乾脆捏著鼻子跑過去。
哥哥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見妹妹從坐位上站起來,他敢忙躲進了角落裡。
妹妹走出教室卻沒見到哥哥,只好撥通了電話。
手機鈴一響,哥哥就再也藏不住了,他趕忙按斷電話,探頭向妹妹招手。
妹妹循聲望去,剛要開口喊他,便被他擠眉弄眼地阻止了。
「哥,你搞什麼呀?鬼鬼祟祟的,」妹妹跑過來嗔怪道。
「沒啥,哥一會兒要跑趟長途,沒來得及換衣服,怕同學們笑話你。」
哥哥邊說,邊從懷裡抻出一個牛皮紙的信封。
「這是哥第一個月的工資,你收著,暑假別再打工了,在宿舍多看看書。」
「哥,這些足夠了。」
妹妹數出五張紅票,把信封又退給了哥哥。
「你在外面跑,用錢的地方多。」
「哥能花啥錢,老闆包吃包住的,」哥哥憨笑道。
「你快把錢收好,也買幾件新衣服。」
「哦對了,我看你們同學都有電腦了,等哥再干兩個月,也給你用上。」
「胡說,你還想送一輩子貨啊,」妹妹虎著臉道。
「這回沒考上,咱明年再考,這點兒錢就把林語哲同志心中的火焰按滅了?」
哥哥撓了撓腦袋,看向別處。
少女們花花綠綠的連衣裙,在陽光下跳動的有些扎眼。
他低頭把信封捲成捲兒,執拗地塞進妹妹的校服口袋,不准她再往外掏了。
「哥這些年沒盡到長子的責任,你替哥扛的太多了,爸媽總把哥當寶,把你當根草。」
「可你從來也沒怨過。」
「往後你就是咱家的寶了,哥能讓你過得開心,那就是有出息。」
「行了,你快回去吧,哥走了……」
妹妹還想張口說些什麼,卻被迎面而來的同學打斷了。
「林語嬌,這是啥快遞啊?還給送到教室門口?」
看著哥哥還沒走遠的背影,妹妹大聲道:「一邊兒去!那是我哥。」
人群中,哥哥身形一滯,卻沒有回頭,大踏步地走開了。
……
監視器前,兩位導演怒氣全消,把耳機一摘俱是相視而笑。
「老秦吶,你的眼光是真毒,當初那麼多人試鏡,你偏偏死保這個打著石膏的『安一條』。」
文森使勁兒拍著秦明亮的肩膀。
「呵呵,我這個『安一條』咋樣?」秦明亮得意地搖著劇本。
「像樣!」文森豎起了大拇哥。
「什麼一條?」安世把工作服和手套還給葛輝,過來搭腔道。
「原來前輩還不知道他有這個外號呢?」
葛輝沖四周圍的工作人員拍了拍手,吆喝道:
「來,咱們大夥告訴告訴他,什麼是『安一條』。」
「一條腿,一條過,是條漢子!」眾人紛紛響應,尾音兒還挺齊。
安世嚇了一跳,趕忙四處抱拳減少存在感。
「你看看他,做演員的還怕別人注意他,恨不得當個隱形人,」文森笑道。
「可不是,小安啊,這點你還真得向輝子學學,人家輝子走到哪兒都是最靚地仔。」
秦明亮打趣道。
「甭管戲多爛,我髮型不能亂,」葛輝立馬擺POSS配合。
「行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秦明亮作勢要踹葛輝。
「安世給你打了樣兒,快過去準備吧,爭取一條過,文導還等著呢。」
葛輝調皮地向三人敬了個禮,便跑回許菲菲那邊道歉去了。
「安世啊,其實你們試鏡那天,我來找老秦他們開會,路過籃球館的時候就看見你了。」
文森讓安世坐到自己身邊。
安世有些訝異,因為他完全沒有印象,他一直以為第一次見文導,是在趙壘「放鴿子」那次呢。
「你在台上拿著礦泉水瓶子,唱了一段誰也聽不懂的歌。」
「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么?」文森問道。
安世搖頭。
「我覺得你就是在作秀,」文森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一直看著安世的眼睛。
「娛樂圈長相八九分,又能唱幾嗓子的多了。」
「你小子打著石膏,一瘸一拐的上台,想博同情,博眼球?我偏偏不要你。」
「可秦明亮在會上跟我拍了桌子,他說我不用你就得後悔,死活讓我把這個男五留給你。」
「所以我當初信的不是你,我信的是老秦用人識人的本事。」
安世沒說話,只是回頭看了一眼。
此時的秦明亮正攥著劇本盯著監控,彷彿機器一開,周圍的人和事便完全都不存在了。
「可現在我信你了,」文森繼續道。
「安一條,呵,瘸著條腿來試鏡,可甭管給你什麼角色,一條准過。」
「為了救素不相識的人,你敢拼上性命。」
「為了報答王雪花的那點兒恩情,如今的成就、日後的前途在你手裡舉重若輕。」
「老秦沒看錯,你不光是個好演員,也確實是條漢子。」
「您和秦副導都過譽了,我差得還遠呢,我今後就照您說的努力。」
安世誠惶誠恐,他還有點兒不習慣這麼當著面的誇獎呢。
「你已經很努力了,」文森眼睛一眯。
「你那一條過,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那是無數次練習堆出來的手感,絕不是什麼臨場發揮。」
「嘿嘿,文導英明,」安世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