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直播還在繼續,江畔咖啡的會面卻已接近尾聲。
「這樣吧,王總,縮略本我先拿回去,您的提議我們會考慮的。」
顧晨西起身和王長江握手,打算結束今天的談話。
「顧助理,我徵求過大雪的意見,說實話,他不同意我來找你。」
王長江示意顧晨西聽他把話說完。
「可她也並不否認,安世是最契合這個角色的人選。」
「長江傳媒現在是遇到了困難,可這樣合適的本子,我相信哪個演員也不會天天遇到。」
「我是個生意人,但這份邀請不只是生意。」
「我們是看重安世的,希望顧助理能夠認真考慮。」
「既然王總直言不諱,那晚輩也就不繞彎子了,」顧晨西把挎包扶正。
「本子我也覺得沒問題,安世可以出演,前提是……您得找到和您一樣豁得出去的投資人才行。」
「我可以給您提個醒兒,趕緊找個靠譜的製片,他能幫您解決一多半兒的問題。」
「行,這次我請您,等劇組籌備齊整了,您再請我們吃頓大的。」
顧晨西別說邊往吧台走。
王長江馬上跟了上去,哪有讓小丫頭買單的道理?他還沒窮到那個份兒上。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吧台,爭相掏手機掃碼付賬。
王長江卻被頭頂上的電視畫面所吸引,邊看邊撥通了妹妹的電話:
「大雪,安世住院了,你現在去找咱哥,問問怎麼回事?」
顧晨西支付成功后剛想離開,聽到王長江的話猛然抬頭。
屏幕上的安世帶著氧氣罩,雙眼緊閉面色蒼白,正被一群人圍著輸液。
「中午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顧晨西不可置信地捂著嘴,順著吧台往下出溜。
「小顧!小顧!人就在中心醫院,不會有事兒的,」王長江扶住顧晨西,掏出車鑰匙。
「我讓大雪過去了,你先別急,咱們現在馬上往那兒趕。」
……
中心醫院,安世的病房門外。
王雪花撂下電話就來找大哥王鐵城了,可直播還沒結束,電視台的工作人員攔著她不讓進。
這可把王雪花急壞了,她硬闖了兩次沒成功,突然靈機一動,開口道:
「我是患者家屬,你們憑什麼不讓我進去?採訪不也得有家屬在場嗎?」
「家屬?」工作人員狐疑地看向一身病號服的中年婦女,「什麼家屬?」
「我……我是……我是他大姨,」王雪花掂量掂量自個兒的歲數,脫口而出。
結果是工作人員跟製作PD請示之後,咱們這位王大姨就登場了。
王主任眼看著自己的妹妹,以家屬的身份坐進了他旁邊的加座,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在心裡倒騰著:大雪是大姨的話,那他就是大舅,長江就是二舅,行,別說差了輩兒就成……
「李指揮,我還想請問您一下,咱們救生隊到達現場的時候,水下的情況是什麼樣的?」
「就當時的情況,救人者和落水兒童生還的幾率有多少?」女記者把話筒交給了江上救生隊的指揮官。
「我們到達出事地點的時候,龍舟小隊已經在那兒了,其實潛水員第一次下潛搜救沒有成功,希望就很渺茫了。」
指揮官深吸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安世,才繼續道:
「他真的是個……是個很神奇的人。」
「沒有氧氣補給的情況下,正常成年人的憋氣時間不會超過兩分鐘,肺活量較大的運動員可以達到五分鐘左右。」
「有的人可能聽說過國外有超過二十分鐘的紀錄保持者,可大家別忘了,他們測試的環境是在完全靜止的泳池裡。」
「而且受試者經過多年的專項訓練,在身心準備充分的條件下才能完成。」
「所以我們當時判斷……已經不可能了,最終沒有放棄,是因為小虎的一句話。」
「哦?小虎你當時說什麼了?」女記者好奇道。
「他會上來的,」小虎靦腆地重複著當時的話。
「就是這句話讓您改變了主意嗎?」女記者不解其意。
「小虎的話是有根據的,」指揮官笑道。
「他們龍舟小隊的計時器讓我相信,水下的那個人有機會創造奇迹。」
「這話怎麼說?」女記者越聽越感興趣。
「計時器上顯示的時間是120秒,也就是說,他從岸邊游到江心只用了兩分鐘。」
指揮官示意大虎,把當時那塊秒錶放到鏡頭前。
「正常人在公開水域兩分鐘能游100米就不錯了,而他的速度超過正常人五倍還多。」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的肺活量可以支撐到我們第二次下潛。」
「而且,你能想象嗎?」指揮官有些牙疼地補充道:「我這麼說可能有點兒誇張。」
「不過……我們的快艇雖然加上了人員準備和啟動等時間,可與龍舟小隊碰頭的時候已經超過兩分鐘了……」
「天呢?王主任,您確定躺在床上的不是機器人嗎?」女記者驚呼出聲。
「當然,要看看片子嗎?」王主任故作神秘地淺笑道。
病房中的眾人被王主任的幽默感戳中,不禁輕笑出聲。
製作PD對女記者挑了個大拇哥,示意她繼續發揮,這個月的獎金已經穩了。
「真的太不可思議了,這位王女士,你們家族裡的人都像安世這麼厲害嗎?」
了解到安世只是疲勞過度睡著了,並沒有生命危險的王大姨,剛想起身溜回去,就被眼尖的女記者抓包了。
「沒有,沒有,我們幾個老的身體都一般,哪能經得起這麼折騰啊,不信……不信你問他大舅?」
王雪花一時有點兒麻爪,咔吧咔吧眼睛就把球給踢出去了。
饒是王主任見慣了大場面,還是被老妹妹這招嫁禍於人給驚著了,他單手扶額咳嗽了幾聲,解釋道:
「安世這孩子,身體素質確實比一般人強了不少,可也沒到神乎其神的地步。」
「大家不要把他妖魔化了,單就體能和結果來看是有點兒逆天,可各項指標還都在合理範圍內。」
王主任頓了頓,正色道:
「我覺得,他今天之所以能做到這個不可能,完全是對於緊急事態的一個應激反應。」
「也許在他身體里,那股拯救他人生命的強大信念,根本就不給他考慮『有沒有可能』的時間。」
「他只想快點兒找到孩子,讓她脫離危險,然後他就那麼做了。」
「至於奇迹么,那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