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顧,結果怎麼樣?」老宋把車裡的廣播聲調低了一些,才開口道。
「導演說讓大家回去等消息,」顧晨西輕聲回答。
老宋「哦」了一聲,便識趣地岔開了話題。
安世一路上都沒講話,只是望著窗外繁華的街景發獃。
任務倒計時馬上就要結束了,也不曉得十幾分鐘之後,他將以什麼樣的方式離開。
他的白金作家夢還沒實現,老婆也沒討到,這是又要走了么?
等等!
他現在是在一輛正在行駛中的汽車裡,如果系統讓他離開或是變成植物人,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
不行,不能連累顧晨西和老宋。
「宋叔,停一下吧,我想出去透透氣。」
安世極力讓自己的聲音維持平時的狀態。
「好,我靠靠邊,」老宋應聲道。
他們走的是沿江路,一下車就是松平江畔。
夜幕下的松坪江浩瀚深沉,綿延無際。
時近8點,早過了下班時間,那座古老的鐘樓還在周圍射燈的監督下被迫營業。
同一座城市,江北還在開發,遠遠望去只得幾盞街燈,勉強連成一線。
中心區的江南則不同,高樓林立霓虹閃爍,正是遊人沿江納涼賞景的好所在。
這裡安世以前常來,他寫不出稿子的時候就會沿著江邊走走,吹吹江風。
那時候父母還在,回到家裡還有人應門,還能吃上口熱的……
顧晨西默默的跟在安世身後,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雖然她也是第一次參加試鏡這種活動,可之前為了找工作,她也去面試過很多地方。
要是能入職,HR多半當時就能定下來,讓回去等通知的話……那基本就是沒戲了。
不得不說,安世今天表現的非常出色,不論是球技,演技,還有最後的那首清唱都無懈可擊。
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資方只用了一個電話,就把他打回了原形,先前的無數次努力瞬間一文不值……
「安先生,由於您隱藏了計時器,我有必要提醒您。」
系統人聲不合時宜的陡然響起:
「現在是晚上7點59分,距離本次任務結束,還剩60秒,59秒,58秒……」
安世蹣跚的腳步戛然而止,他定了定神,緩緩轉身。
江南瑰麗的夜景,如織的遊人,此刻彷彿都不存在了。
他的視野里只有顧晨西,這個大鬧路北書友會的壞丫頭。
淘氣的江風吹散了她的長發,一縷青絲不偏不倚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剛要伸手拂去,卻被安世止了手。
「你以後要好好吃飯,別再穿這些黑色的衣服了,不適合你。」
「晨西,謝謝你陪我走了這麼長的路,我也累了……」
也許是行走在江邊的緣故,他的聲音似乎摻雜了一絲水氣。
與此同時,系統人聲還在繼續:「最後10秒,9秒,8秒……」
顧晨西指了指邊上的長椅,「你先坐一下,我接個電話。」
轉身拿出兜里被她調成震動的手機接了起來。
「您好,我是我是……太感謝您了,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顧晨西情不自禁地邊鞠躬,邊向電話那頭的人道謝。
「倒計時結束,恭喜玩家進組成功,獲得任務獎勵:期待值10000點。」
「您目前的期待值餘額為……1001點,已獲得兌換新手禮包許可權。」
「安先生!雄起!」
不知道是不是安世的錯覺,系統人聲似乎很激動,說到最後甚至都已經有點兒破音了。
「當……當……當……」
「咻……啪!」
「咻……噼啪……咚……咚咚……」
伴隨著鐘樓整點時的吶喊,江對岸,一個紅色的禮花彈騰空綻放,而後又是一個……
黃的、綠的、紫的,接二連三,滑破黑夜,點亮長空。
所有的行人都停下了腳步,駐足欣賞這場詫紫嫣紅的盛宴。
這一秒,他們似乎忘記了歸途,只想留住眼前的浪漫。
顧晨西和安世都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中秋還沒到呢?
「媽媽,媽媽,消夏節開始了,快給我拍照,快拍呀,一會兒就來不及了……」
一個還有點兒吐字不清的小男孩從兩人身邊跑過。
「慢點兒,你慢點兒,沒放完,還有呢,別摔了!」中年婦女邊喊邊追……
相隔不遠的兩個人皆是會心一笑。
可不又到一年一度的濱江消夏節了么?怪不得這麼熱鬧。
顧晨西眨了眨眼,她突然反應過來,電話還沒撂呢,趕忙把耳朵靠近聽筒確認。
直到聽見裡面嘟嘟嘟的忙音才鬆了口氣。
「安世,你有角色了!我們有角色了!」
她揮舞著手機大聲沖安世嚷嚷著,第二波禮花又開始了,某人生怕安世聽不見這個好消息。
見他仍舊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只是愣愣的看著她出神。
顧晨西乾脆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又重複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聾子,靠這麼近幹嘛。」
安世不著痕迹地用拐杖隔開某人,俊朗的側臉被空中的焰火映得紅了幾分。
顧晨西早把自己當成了姐姐,壓根兒沒理會他的矯情。
「秦副導演說,他們開會定了,男三還是讓那個歌手來演。」
「不過也給你爭取到了一個合適的角色,是男五號,也有好幾場戲呢……」
她原地轉了個圈,掐腰道:「棒吧!」
「男五號而已,又不是男一號,瞧把你得意的,沒見過世面……」
安世把臉撇向一邊,淡淡道。
「哎呦咕!」顧晨西抬手給了某人一記爆栗。
「剛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鬼,委屈得都要哭鼻子了,說得好像訣別一樣。」
「又是讓我好好吃飯,又是感謝的,嘖嘖……」
「回去吧,我累了。」
安世綳著臉,自顧自地往車子那邊走。
「喂!你等等我啊!卸磨殺驢是不是……」
顧晨西邊追,邊繼續奚落無處藏身的殘障人士。
「閉嘴吧,我快要餓扁了,中午你吃了兩人份的漢堡,我可還什麼都沒吃呢。」
「公司請你來是照顧藝人,不是打擊藝人,OK?」
安世忽然覺得,他走的最長的路就是顧晨西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