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垂暮之年
這樣的朱達昌，只是怕雷香君丟掉。
在朱達昌的內心之中，一直沒有出過遠門的雷香君，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這時朱達昌拽著雷香君跑著的舉動，是一份對愛人的守護，而朱達昌向著跑去的那個鋪子，是朱達昌很想要追逐的事業。
這樣的朱達昌，其實很爺們兒。
「嗨，夥計，你家這鋪子是要倒手嗎？」
這時的朱達昌氣喘吁吁，這時的雷香君一樣氣喘吁吁，看著這麼兩個氣喘吁吁的人，剛剛掛好招租幌子的那位夥計，首先是愣了一下。
「是，我們家原來的買賣很好，不過我們東家要去南方投親，沒有辦法照應鋪子，只能把這間鋪子盤出去。」
夥計所說的招租理由，其實是在為自己的鋪子增色，不過朱達昌不關心這些，在朱達昌看來，各人做的是各人的買賣，朱達昌只是覺得這個鋪子各方面都很好，他可不想沾過去鋪子的什麼光。
看朱達昌確實是有心盤下這個鋪子，那夥計就把朱達昌帶到了後院。
在後面的院子里，栽著好幾棵不知道什麼果的樹，此時這幾棵樹的樹榦上，已經是落盡了樹葉。
此時在這棵樹的樹榦下，站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沒有去掃樹葉，此時的他只是蹲在樹下看著滿地的樹葉。
看夥計領著朱達昌他們走了進來，那位老者便立馬笑容滿面的站了起來。
他那站起來的利索程度，和他的年齡一點都不匹配。
「東子，你帶進來的這位爺是？」
聽到那位老者如此說話，還沒有等到那夥計回應，朱達昌便急忙的接茬說：「老先生，晚輩名叫朱達昌，您老就叫我達昌好了。」
「哈哈哈，行行行，達昌啊，你是想要盤下我的這處鋪院？」
「老先生，對，我看著咱的這處鋪院很好很工整，便想著盤下它做點自己家的一處買賣。」
隨著朱達昌的說辭，那位老先生也環視四周的看著整處院子。
此時在那位老者的眼神里，竟然是滿滿的留戀和不舍。
那位老者這樣的神態，一點都不像是要把這份買賣做成的樣子。
不過，即便是在老先生這樣的神情之下，還是在朱達昌說完自己的盤鋪理由后，便是妥妥的說出了他心裡的價格。
老先生說出來的價格很合理，一點都沒有討價還價的朱達昌，便想立馬就把盤鋪子的契約簽下來。
然而，當朱達昌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后，那老先生卻說還是讓他在這處院子里再住一晚吧。
看老先生如此這般的模樣，朱達昌知道這裡邊還有很多難言之隱，感覺又不能問太多的朱達昌，便按照老先生的意願，計劃明日晌午再過來盤鋪子。
不過看著老先生長吁短嘆的樣子，心裡實有不忍的朱達昌，便還是在已經走到院子門口時，突然又回頭的對老先生說：「剛才進來看見這處院子對面有個茶樓，如老先生心妥，可否茶社一敘。」
「也好，老朽正好想出去溜達溜達。」
跟朱達昌一起離開的時候，那位老先生還特意囑咐夥計不要掃樹葉。
這位老者這樣的做法，朱達昌實在是無法理解。
不過這時候的朱達昌，還是沒有去多這個嘴。
一起來到對面的茶樓以後，雷香君便借著要去扯一塊布料的理由，悄悄的把自己迴避了起來。
看著雷香君離開，朱達昌有點擔心。
不過既然和老先生已經約好，朱達昌就不想把事情搞的不成體統。
一壺好茶端上來以後，在朱達昌還沒有找好契機問老先生點什麼的時候，老先生自己卻是先開口了。
「哎，老朽在這條街做買賣多半輩子了，現在夫人也走了，孩子們也走了，也就不想再遭這份罪了，要不是我家夫人生前很喜歡這處院子，我索性就直接把他給賣了。」
聽到老先生這樣說，再從窗戶上看著對面的那處院子，如果這位老先生真的願意出手，朱達昌還真的想直接把他買下來。
朱達昌總是瞄著院子的樣子，這位老者已經是注意到了。
看著朱達昌總是走神的模樣，這位老者便說：「達昌，看你一直看我那院子，是不是很想把他買下來？」
「老先生，這處院子從現在的這個角度上看，更讓我十分的喜歡，只是老先生既然是不想把它易主，那達昌也就不敢奪人所愛。」
朱達昌的話說的很誠懇，一切完全就是一個晚輩的姿態。
聽著朱達昌如此說話，那位老者便開始不停的點頭，一邊點著頭的那位老者，還不知為何的濕潤了眼眶。
這時候的這位老者，給朱達昌添了一點茶之後，便是在朱達昌起身禮讓之時，聲音並不是很大的說：「其實老朽這次是要回南方老家的，這一來來回回的，每次都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想來年年收租走動也不現實。」
慢慢的呡了一點茶水之後，老先生又接著說：「看達昌小老弟辦法利落，說話得體，老朽想來想去的，還是把它賣給達昌你吧。」
能夠賣到這樣的一處院子，對於朱達昌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聽到老先生說出了這樣的話，朱達昌的心裡一陣狂喜。
不過，這次朱達昌卻是做到了喜怒不形於色，此時在朱達昌的臉上，根本看不到興奮和激動的樣子。
此時的朱達昌，居然是一副很心疼老先生的模樣。
看著老先生像是乾杯一樣的喝下了一杯茶，朱達昌便急忙的給老先生把茶續上。
此時一邊給老先生續著茶的朱達昌，還一邊對老先生說：「老先生，不必過於悲傷，老先生還是回家好好想想再說，現在咱們還是好好的喝茶好嗎？」
這時候的老先生雖然點了點頭，可表情里的傷情卻是一點都沒有減弱，看著這樣的一位老者，朱達昌的心裡還真的有點不知何為的感同身受。
這時候的朱達昌，甚至有點對自己的竊喜而感到不恥。
不過一樣是呡著茶的朱達昌，卻是用另一隻手給老先生輕輕的推了一下茶樽。
看著朱達昌有如此動作，那位老先生便急忙的點了點頭。
在此之後的兩個人，便再也沒有說話。
直到他們要離開茶樓的時候，告辭別過這樣的過程，都只是在用手勢來表達。
看著那位老先生暮暮的走進那處院子，朱達昌突然覺得那就是他未來的縮影。
看著那位老先生遲遲緩緩的步子，朱達昌突然覺得類似這樣的未來，好像距離他並不遙遠。
看著那位老先生離開，朱達昌竟然沒有注意到雷香君就站在茶樓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