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不虞之隙
等朱達昌回到家裡的時候，馬道興連有禮他們已經等在家裡。
並沒有在家裡喝茶等著朱達昌的他們，哪怕是朱母一直招呼他們回屋等著，可他們還是非要在朱母這處院子的門口轉悠著。
連有禮，本來是要回老家的，可是恰巧又碰到雷東家開張做買賣的連有禮，便是終於心滿意足的又留了下來。
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終於等來的養家營生，卻是以這樣的結果收場。
跟著雷東家做買賣已經好多年的連有禮，哪怕中間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看著現在的雷東家不僅鋃鐺入獄還難以保命，心裡也是好受不到哪裡去。
老遠就看到朱達昌趕著馬車回來的他們，便是像看見救星一般的迎了上去。
在朱達昌回來之前，心裡同樣很著急的他們，已經是詢問過朱母一些情況。
在雷東家這件事情上受過制的朱母，即便是確實知道很多的細節，可這次的朱母她老人家，卻是沒有去摻和這件事情。
於是，跑到朱達昌的馬車前的他們，著急忙慌說出來的第一句話，不是類似接風洗塵之類的話，而是沒有墨跡的問出關於雷東家的詳情。
看著自己的兩位最看好的掌柜，此時已經是急的沒有了禮數，並沒有介意他們的失禮的朱達昌，便是把馬車先交給了下人。
看著已經是著急的滿頭大汗的兩位掌柜，這時候的朱達昌其實都不忍心說出事實的真相。
可雷東家的一切已經是成為定局，再藏著掖著好像已經是沒有什麼意義。
於是，也是沒有拐彎抹角的朱達昌，便把雷東家當下的處境和現狀，原原本本的跟他們交代了一番。
在此時的連有禮和馬道興看來，一切其實還像朱達昌剛開始想到的那樣，只要是家裡的人願意多花些銀子，雷東家就能整葫蘆的出得獄來。
哪怕是現在的雷東家已經是親情疏散，他們相信只要朱達昌這個大東家出馬，雷東家的罪過就能很快的化解。
可是，當聽到朱達昌說出實情之後，此時的他們都傻眼了。
剛剛聽到朱達昌這樣說的他們，其實首先想到的不是整個大局對雷東家的不利，而是他們覺得此時的朱達昌可能是另有打算。
畢竟，連雷東家那當官的兒子，為了保全自己的官位，都能置自己父親的生死而不顧，朱達昌作為一個外人的角色，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不為過。
看著朱達昌那無奈的表情，此時的馬道興他們，卻像是商量好的一樣，繼而便顯露出些許冷意的表情。
尤其是那馬道興，當朱達昌說清具體事實和時局后，不由得便冷笑了一下的馬道興，繼而又是苦笑的搖著頭說：「正常，正常，這一切都太正常了。」
聽到馬道興這樣說的朱達昌，估計是理解錯了馬道興的意思吧。
反正等馬道興說完這樣的話后，朱達昌便是接茬的也苦笑的說：「哎，雷東家也是時運不濟啊，現在朝廷對此種事盯得很緊，現在這事鬧的…哎…」
「是啊，雷東家死了好啊。」
看著朱達昌回應過自己后，馬道興便是陰陽怪氣的來了這麼一句。
還是沒有理解透馬道興意思的朱達昌，便是瞪了馬道興一眼的說：「馬掌柜，你這是什麼話？我和雷東家的合作，來來往往的你都是看在眼裡的，你怎麼能說雷東家死了好呢？屁話。」
「哈哈哈……，朱大掌柜的，您也知道雷東家的好啊，小的還以為您貴人多忘事，早特么都不記得了。」
又是陰陽怪氣的回了朱達昌這樣一句話的馬道興，他那賤兮兮的瞅著朱達昌笑著的樣子，終於是讓朱達昌聽明白了馬道興此番言語的意思。
從口外回到古陶的朱達昌，為了雷東家的官司，可以說是一刻都沒有停歇過。
這時候其實還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朱達昌，本來自己都無法做到釋懷，可在這樣的時候，卻是被同仁誤會，他的心裡自然是十分難受的。
不過，作為管銀子的馬道興，畢竟是跟著雷東家過來朱達昌這邊的，看著馬道興如此的為前東家不顧一切，此時心裡很是不痛快的朱達昌，在想要發作一些情緒的時候，卻還是被理智壓制住了肆意的衝動。
看著馬道興那從來沒有顯露過的表情，心裡很是委屈的朱達昌，卻是順著馬道興的意的說：「哎，我朱達昌又怎麼會忘記雷東家的好……」
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的朱達昌，咬著嘴唇看著天便又是哎了一聲。
之後的朱達昌，這才繼續的說：「可是我已經找過阿克敦大人，阿克敦大人已經很明確的表明，這次的雷東家是撞到槍口上了。
且不說我這樣一個小小的角色，就是我的岳丈他老人家出面，一切都是於事無補，雷東家沒救了。」
朱達昌剛剛的說到這裡，馬道興便是很不屑的又冷笑了一下。
接下來的馬道興，綳著嘴瞪著眼狠狠的點過幾次頭之後，便是頭也不回的向宅子的大門處走去。
看著馬道興離開，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走的連有禮，在步子擺動的反覆幾次后，便是小心翼翼的換了一張笑臉的對朱達昌說：「朱大掌柜的，您別生他的氣。
馬道興他的年紀還小，他從小就跟著雷東家做買賣，他有時候就像是雷東家的兒子一樣，哎…
如今雷東家落了個如此的結果，他的心裡難受是一定的，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把他當個屁給放了吧。」
看著馬道興離開的背影，不知道是在回應連有禮的話呢，還是在表達著其他的什麼情緒，總之是點了點頭的朱達昌，便跟連有禮擺了擺手的就要離開。
平日其實和朱達昌接觸很少的連有禮，哪知道朱達昌此舉究竟是什麼意思。
站在原地又是不知道怎麼辦好的連有禮，既想跟著朱達昌表明一下自己的忠心，又怕剛開始時候自己的無知朱達昌會建議。
於是，下不定主意的連有禮，便這麼在風中凌亂著。
此時向家裡走著的朱達昌，雖然並沒有回頭去看連有禮，卻又是大聲的對傻了眼的連有禮說：「回去歇著吧。
家裡的事不用多想，在沒有開門做買賣之前，我朱達昌會給大伙兒一份養家銀子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朱達昌的尾音剛落，便是一拐身的鑽進院門裡。
聽著朱達昌的承諾，看著朱達昌消失的院門口，這時候的連有禮，便是不知為何的流淚了。
拐身鑽進院子里的朱達昌，其實並沒有進朱母的屋子。
這時候背著門洞的朱達昌，眼睛里已經是濕潤了起來。
突然經歷了這些的朱達昌，心裡委屈的要命。
被別人誤會的感覺，當然是不好受的，何況誤會他的這個人，還是他很看準的一個掌柜。
這時候和朱達昌隔著一堵院牆的連有禮，在迎著風流過一些淚水后，便是很激動和興奮的也離開了舉人第。
對於連有禮來說，有朱達昌承諾的這份養家銀子，最近一直為了家裡的生計發愁的他，便是再不需要考慮搬回老家的事情了。
連有禮是沒有顧慮了，可眼前一團亂麻的朱達昌，卻是沒有個頂梁的人為他分憂。
在面臨同樣的局面的時候，這可能就是普通掌柜和東家的心理區別吧。
就在朱達昌一個人煩心的時候，馬靜蓉突然便出現在的朱達昌的面前。
為了送雷香君回家，估計也為了讓雷香君平靜一些，和雷香君一起下車后的馬靜蓉，便是讓朱達昌先走一步。
這樣做的馬靜蓉，竟然是真心在心疼雷香君。
雖然馬靜蓉的好意被雷香君婉拒了，可看著雷香君進屋后的馬靜蓉，還是在一個沒有人看見的角落裡，和此時的朱達昌一個姿勢的待了一會兒。
前一會兒在死牢里看到的一幕，讓馬靜蓉又想起了他的父親。
雖然馬大人沒有被朝廷關押過，可想想父親整天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想想父親整天要和那麼多官員鬥智斗勇，把父親當成神一樣崇拜的馬靜蓉，卻又擔心自己的父親也會不小心下獄。
此時突然又看到朱達昌躲在這裡難受，馬靜蓉那本來還很缺乏的母性，便是在突然之間的爆發了出來。
夫妻之間，除了愛情或是親情，對於很難真正長大的大部分男人來說，有時候的妻子人設，偶爾也會扮演類似母親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