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愛屋及烏
人是一種情感動物，但這種情感更多時候是利己的。
朱達昌埋馬的過程，相比於眼睜睜看著馬兒被老虎蠶食的心情，此時其實要好很多倍。
在不僅是朱達昌的所有人眼裡，朱達昌能夠這樣對待一匹馬，實在已經是一個很有情義的人了。
選擇將馬兒的屍體埋到如妍的身邊，是朱達昌和馬靜蓉一起做的決定。
這樣的決定對於巴根的內心來說，絕對是一種十分暖心的安慰。
在巴根的概念里，有一匹這麼忠誠的馬兒陪伴著如妍，如妍在天上一定會過的很開心。
安葬好馬兒之後，大家從牡丹這邊了解到，他們這些人並不是為了追趕巴根。
那老鴇已經死去，官家也過來看過一下。
不過官家並沒有太把這件事情當回事，哪怕這是一起帶血的官司，可官家人好像也並不是那麼的重視。
草草的將老鴇營生的那處宅子封起來后，官家便沒有任何交代的撤去了人馬。
這樣的事例以前也有過，官家最終將這些紅塵官司按照無頭案處理后，死者的財產就名正言順的變成了官家產業。
這些做老鴇的女人，曾經也是紅塵里漂泊無依的女人，她們是沒有什麼來處的。
如今突然的失掉了性命，只要官家不去刻意的追根溯源，老鴇的產業自然就和她這個人一樣，人死了就死了，至於產業嘛，閑著也是閑著，官家自有安排。
至於其他依附在這裡過活的紅塵女人，沒有人會在意她們的命運會如何。
於是，本來就無家可歸的這些紅塵女人，便真的連一個落腳的地兒也沒有了。
不過，老鴇的死讓她們一下子變成了自由人，能享受自由對於一直以來的她們來說，其實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可而今突然的就實現了，她們卻茫然的有點不知所措。
沒有哪個紅塵女子不想從良，可是從良哪有那麼好從的。
不管她們的來處究竟是如何，曾經是被人加害還是被父母賤賣，這些對於世俗的其他人來說，那是一點都不重要。
在世俗的眼光里，她們就是破鞋爛貨壞女人。
這樣的人設讓她們即便有從良的心，都不敢輕易的動那根從良的筋。
於是，在老龜們的忽悠和慫恿攛掇下，連情郎選擇和從良目標都模糊的這十好幾個女子，便和那些偷渡西口的男人漢子們一樣，決定去口外拿自己的身子換一口飽飯吃。
對於老龜們來說，只要有這些紅塵女子的參與，剩下的一切都是輕車熟路，即便是萬事開頭難，一切也就是換個地方重新開始的張羅而已。
牡丹和如妍的關係很不錯，雖然牡丹要比如妍的年紀小一些，可她們之間卻並沒有因為利益而存有隔閡。
關於這些，巴根的心裡也很清楚。
現在的這些紅塵女子們，最起碼在這段艱難的去口外的路上，暫時的還依然是自由身。
那些帶著她們去往口外謀生的老龜們，暫時還沒有辦法將這一切改變。
不過，老龜們對這種情況的改變，應該是遲遲早早的事情。
其他的那些紅塵女子，巴根可能認識或是見過，卻又都不算是十分的熟悉，也就是感謝救命之恩等相互客套的話語過後，他們之間便和陌路人之間沒有什麼兩樣。
巴根也不想為了一些不現實的決定，壞了那幾個老龜們借雞下蛋的好事。
不過牡丹不同，對於和如妍關係很好的牡丹，巴根有一份特別的情誼在心裏面。
在和牡丹的相互之間交流中，巴根得知牡丹跟著老龜們出走口外的決定，也是走投無路沒有辦法的辦法。
除了換一個地方繼續的干老本行，牡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麼其他的選擇。
回老家見父母這條路，牡丹其實也這樣想過。
可是自從父母把牡丹賣到老鴇那裡，再也沒有了父母消息和疼愛的牡丹，早已經是和他們斷了好多年的聯繫。
就這樣貿然的回去老家，現在這種身份的牡丹，且不說父母和鄉親能不能接受牡丹，單單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牡丹自己，就無法面對這些本來是血濃於水的交錯關係。
尋得良人或嫁個有錢人，哪怕是做個小妾或丫鬟，其實牡丹都是能接受的。
可是本來也有一些相好的牡丹，在老鴇院子里連續的發生兩起死人之事後，沒有了方向的牡丹，就再也找不到那些曾經相好的身影了。
沒有人會為了一個喝酒取樂的紅塵相好，然後不幸的讓自己捲入一些官司之中。
雖然這些官司與牡丹的那些相好沾不上邊，可對於這些躲都躲不及的可能纏身之事，誰還不是想方設法的敬而遠之。
賣身契銀子還沒有還清的牡丹，自己的手裡也沒有什麼可以自立門戶的銀子，唯一能讓牡丹選擇的路，只能是老龜們給她們提供的老路。
看著滿臉都是無奈的牡丹，言語里都帶著悲傷的述說著自己的絕望，心裡可能是有一些愛屋及烏或惺惺相惜的巴根，便想著把牡丹留下來一起走。
巴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牡丹后，牡丹自然是十分的開心。
可是名分這個東西，是一個十分講究的東西，沒有名分就這麼隨便的留下牡丹，且不說巴根自己會不會真的不在意，單單是眾說紛紜的悠悠之口，便能讓他們的日子生不如死。
於是，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巴根，便想著和朱達昌他們商量一下此事。
看著已經將馬兒埋好的朱達昌，此時正在和大家閑聊，巴根便帶著牡丹來到大家面前。
面對這樣的情形，有些事情即便是說的再清楚，大家也會不自覺的往歪里想。
何況牡丹只是個紅塵女子。
既然是紅塵女子，很多講究就一下子變得不必講究了。
常人應該都是這麼想。
看著巴根終於是和牡丹走來，在巴根自己還沒有開腔的時候，心裡本來就沒有什麼講究意識的劉丘，便是嬉皮笑臉的對巴根說：「哎呀呀，二位這是談攏了嗎？看來巴根師傅的花酒就在眼前了，哈哈哈.……」
按照常人的思維，巴根的如妍才剛剛入土，說這些男男女女之事，其實是有一些講究的。
可是做過獄卒且性子裡帶些痞子氣的劉丘，才不會考慮的那麼的周全。
劉丘的話剛剛落下，巴根的臉色立馬就變得鐵青。
看到這一切的朱達昌，本來是想要打一個圓場來著，可是年紀輕輕的朱達昌，自己才剛剛的知道或經歷過一些人事，哪能知道怎麼處理這些男男女女之事。
吧唧了好幾下嘴都沒有說出個一二三來的朱達昌，便是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馬靜蓉。
馬靜蓉一個官家大小姐，曾經連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不需要考慮的她，處理起這樣的事情來，估計連朱達昌都不如。
單單看那馬靜蓉處理巴根和如妍一事，便是沒有把控好的處理成了一樁血案，此時此刻心裡其實很底虛的馬靜蓉，哪敢接朱達昌投來的求助信號。
此時慌慌張張眼神遊離的馬靜蓉，最終只能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朱黑炭。
朱黑炭，連自己的妻子都沒有呵護好，曾經心裡只有所謂的仗義和江湖的朱黑炭，在看到劉丘的說辭已經點燃了巴根的火氣，他還哪敢隨便的胡言亂語。
此時，在巴根面前的大家，雖然都顯現出了一種有心而為之的態度，卻好像一個個的都是說不出一句妥當的話來。
看到這一切的巴根，在鐵青著臉看過一眼劉丘和大家后，便是咬著牙果斷的說：「我要帶著牡丹一起走，以後牡丹就是我巴根的妹妹，大家應該沒什麼意見吧？」
巴根都這麼說了，對此事本來就沒什麼頭緒的大家，只能是歡迎牡丹的加入。
反正牡丹也是要去口外的，能夠待在巴根的身邊，總是要比跟著老龜們過那種沒有自我的日子要強得多。
於是，一切沒有異議。
巴根做了這樣的決定，牡丹自然是十分開心，不管未來的路究竟怎樣，一切總歸是有個著落。
不過，既然是和老龜們一起來到這裡，不管怎麼樣，牡丹都覺得應該和老龜們打個招呼。
哪怕是巴根覺得沒有那個必要，哪怕是巴根根本不願意和那幾個老龜多說哪怕一句話，可是牡丹還是覺得打個招呼更好。
於是，帶著開心的笑容的牡丹，便向老龜們的那個火堆圈子跑去。
遠遠的看著牡丹的背影的巴根，雖然是很不願意搭理那幾個老龜，可還是很不放心牡丹的一直盯著牡丹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