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一輩子的承諾
“嚇？留在這兒？”淩羽熙瞪大雙眼，趕緊將手撫摸一下Tiger的額頭，“沒有發燒呀。”
“我是說真的啦……我……喜歡這兒……”他有些害羞的說道，雖然不喜歡聞醫院的味道，但是，他還是喜歡這兒，憑著本能的感覺，他就是想要留下來。
淩羽熙被他童真的話語猛然觸動，Tiger比她誠實多了，盡管這兒充滿心疼與淚水，但要離開，老實說，她是舍不得的，否則也不會在齊家的時候過得魂不守舍的日子，否則也不會在知道臭男人的身世之後心疼不忍，否則也不會在知道臭男人訂婚以後淚流不止……
就像Tiger說的，她……真的喜歡他麽？
這個問題，她亦問過自己，隻是很快便否認了。然而，Tiger比她誠實，他說他喜歡這兒，這個答案竟讓她有絲雀躍！
可是……她低歎一聲：“Kingloy不會讓我們留下來的，我們已經犯規了，是不？”
Tiger默然，這點他又何嚐不清楚？主子的脾氣，組織裏每一個人都明白，難道他們注定要和爸爸分開麽？
“況且，我們留在這兒，臭男人不見得會收留我們，畢竟……”她心裏泛起一絲酸味兒，“畢竟他有未來的妻子了，不是嗎？”
這句話，讓兩個人都陷入一陣傷感之中，各自不同的煩憂，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蕩漾在空氣裏，他們也很迷茫，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
幾十年來，這座中古世紀風格的城堡，依然屹立在城郊富豪一帶區域，這些年來，蘇亦楓大部分的時間都獨自居住在半山的豪宅裏，很少回赤龍堡。
自從小丫頭長大以後，他就搬出去了，然而……
如此風和日麗的早晨，心情為何還是這般低落？
他獨自駕著保時捷的跑車，前往去赤龍堡的路上。
經過那一晚，雪兒徹底病倒了，還好心髒病沒有發作，但她死都不肯去醫院，隻好讓醫生呆在赤龍堡，以便二十四小時觀察。
這兩天，忙著平複訂婚宴鬧出來的醜聞，他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好好照顧雪兒，多虧林嬸和林彥，否則，他無法原諒自己！
醫院那邊，他已經派人守住淩羽熙和那孩子，才暫時寬心。
笛笛笛……
赤龍堡的大門緩緩開啟，他將車駛入閘門。赤龍堡迎賓道的兩邊，已經是蔥蔥大樹。
蘇亦楓腦中浮現十幾年前，小丫頭還年少的時候，這些樹木，都是她指揮著工人，一顆一顆重新栽種下去的。
[爸爸，等我長大以後，這些小樹是不是也長大了？]
小丫頭童真的話語還回蕩在他腦海中，可是，那丫頭卻不知蹤影……
“少爺，您回來了。”傭人畢恭畢敬的上前迎接。
蘇亦楓甩下車門，擰眉問道：“雪兒呢？”
“雪兒小姐在後院裏休息。”傭人答道。
他的腳步毫不遲疑的往後院走去。
當經過那片草莓地的時候，他仿佛看到小丫頭胖胖的身子站在那裏朝他揮手，開懷的叫著
然而這片地，曾經是赤龍堡的遊泳池，自從小丫頭六歲那年不慎落水之後，他就命人填了那塊泳池，改建一片草莓地，讓小丫頭做個開開心心的草莓女孩，而不是整天幻想自己是條美人魚，那多危險呐。
低歎兩聲，原來赤龍堡曾經帶給他那麽多屬於小丫頭的回憶，可偏偏……
他抬眸，映入眼簾的，是雪兒輕輕的蕩漾在秋千上，緩緩的，裙擺隨風飄揚，蒼白的臉上滿是寧靜，像個孩子一樣。林彥在她身後，溫柔的淺笑低語，時刻保護著她的安危。
是他看錯了嗎？雪兒……竟然有絲微笑……
忽然，笑聲戛然而止！
林彥最先發現蘇亦楓的身影，臉上的笑意立即僵硬：“老大，你來了？”
“嗯。”蘇亦楓輕聲應道，邁開步伐，走向江雪兒。
江雪兒的臉立即刷白，剛才那一刻的笑意，蕩然無存，看著這個令自己心痛到死的男人，她怎笑得出來？
“雪兒……”蘇亦楓定定的走到江雪兒麵前，沉聲說道，“對不起！”
江雪兒睜著大大的眼睛，秋千停了下來，她就那樣，坐在秋千上，癡癡的仰望這個英俊的男人，這個幾乎是她一輩子夢想的男人，驀地，眼淚毫無預兆的滑落。
“對不起？老大，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嗎？”林彥怒意騰騰，他最見不得雪兒小姐的眼淚，那麽柔弱的女子，就該好好嗬護，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傷心！
“我知道，很抱歉，但當時的情況，那孩子危在旦夕，我沒辦法不顧及……”他解釋著，如果可以，他寧願沒有下那道命令，畢竟那隻是個孩子！
“誰送那孩子去醫院都可以，為何偏偏是你啊？老大！”
林彥一語驚人，堵得蘇亦楓啞口無言，的確，赤龍幫手下何其多，犯不著他親自去送，況且那還是他的訂婚宴！拋下未婚妻就那麽一走了之，回過頭想想，這樣確實太混賬了！
江雪兒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她撫著發疼的胸口，深深吸一口氣，“亦楓……她是誰……”
江雪兒並不想其它，她隻想知道，那天的和服女子淩羽熙，為何會和一個孩子跑來鬧她的訂婚禮，她和亦楓，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蘇亦楓心中泛起內疚感，他怎麽開口告訴雪兒，這個女人和他的關係，他怎麽開口告訴雪兒，他還想著這個女人為他生個孩子，他又怎麽開口告訴雪兒，他甚至自私的想要將這個女人留在他身邊！
他語塞，因為他自己都無法解釋這個女人……
Kingloy是他處心積慮要毀掉的組織，他竟然被這個女人蠱惑，他又怎會忘了小丫頭也許還在Kingloy遭受折磨？
“她隻是一個殺手！一個盜賊！一個被綁來的女人！除此之外，她什麽也不是！”林彥替他說了，眼裏竟是不解的怒意。
他無法反駁，林彥並沒有說錯，這樣的一個女子，卻是四年多前就處心積慮爬上他床的女子，正如林彥所說，一個殺手，一個盜賊，一個被綁來的女子，僅此而已！
天呐！他究竟中了這個女人什麽蠱惑？即便是如此，他依然不想放手！
“雪兒……對不起……”他能說的，也僅僅隻是這三個字，望著江雪兒淚痕斑斑的臉龐，他深呼吸一氣，緩緩吐出，“不管如何，雪兒，我答應你，訂婚宴在一周後舉行！”
他的話，如磁石一般，沉甸甸的落在江雪兒心裏，頓時，她泛著淚光的眸子瞬間迸開了花：“真的嗎？”她以為……她以為亦楓不要她了！
“老大……”林彥複雜的眼神看著蘇亦楓，“那個女人呢？是不是交給我處置？”
“阿彥，你……”林彥咄咄逼人的眼神，令蘇亦楓犯難。
江雪兒剛升騰的喜悅，瞬間被他的遲疑澆滅，剛停掉的淚水，不知不覺又滑落下來，顫著嗓音，她輕聲問道：“你舍不得她，對麽？”
“……”他再次語塞，不知道舍不舍得，隻是……不想放手。
“你舍不得的……”江雪兒淚眼汪汪，“那你為何還答應娶我？”
他不知道，他的表情已經告訴她答案，江雪兒泣不成聲！
這麽多年來，她以為他對她，至少是有感覺的，雖然總是保持著距離，她以為那是他心疼她的身體。她以為隻要他們結婚，成為真正的夫妻，總有一天，亦楓會對她熱烈起來，像愛人那般甜蜜！
可，他為何還要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即便是如此，也請別讓她難堪，至少不要出現在那麽重要日子裏，就當她看不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欺欺人也好啊……
“我……雪兒……你別哭，對身體不好。”他內疚著，兩邊都無法割舍，“正因為你身體不好，我隻是……隻是讓她為我生個孩子！”
他不想承認，這句話說出來會讓自己心痛，真的隻當淩羽熙是生孩子機器麽？還是……
“老大！你好自私！”林彥忍著心裏的酸澀，對於老大，他這麽多年來掏心掏肺，不敢有半點馬虎，如今，唯一能求的，就是希望他能給雪兒小姐幸福，難道這也是奢望麽？
江雪兒更是心如刀絞，這才是她的致命傷，不是麽？她無法給他生個健康的寶寶，那又怎能要求亦楓隻能忠於她一個？“不……我才是……自私的！”
她哭泣著，彷如哀悼自己的卑微，在愛情裏，她注定隻是一個卑微柔弱的女子，生寶寶，也許是她羨慕不來的！
“雪兒你……”蘇亦楓亦感到難過，該死的，他還是傷了雪兒！
“老大……你真的隻是想讓她生個孩子，那麽簡單？”林彥想要確認，畢竟在他的心裏，雪兒才是最關心的那個，至於其它的女人，他不在乎。
蘇亦楓有些遲疑，他暗笑自己，淩羽熙那女人並不買他的帳，這個想法，也隻是他單方麵的要求，不是麽？
他曾經問自己，為何這麽多女人不選，偏偏選中淩羽熙？
可每次，他都找不到答案，漂泊了那麽多年的心，仿佛在淩羽熙那裏可以找到安寧。
微風拂過臉龐，夾雜著一股清香，這麽多年的打鬥生涯，他真的有些累了，渴望享有一片安寧！
腦中回想著‘她’臨終前的交代，他告訴自己，照顧雪兒是一輩子的承諾！
沉默半晌，蘇亦楓說道，“是的，雪兒才是我的妻……”
而淩羽熙，忍著心裏那陣莫名的疼痛，就當他自私吧，隻是想要個孩子，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