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牌揭露得一乾二淨。
當然,這也不是撒謊。
他能夠分辨清風有沒有惡意,靠的確實是直覺。
但又不是尋常意義的直覺。
很拗口,但實情就會如此。
如果說,別人的直覺頂多是一種心靈感應的話,陸離十二年的經歷告訴他,他的直覺大概就是預見。
每一次當危險來臨之時,他不光能夠提前知曉,還能夠預知來自何方,如何躲避。在這樣的能力下,不知道是什麼具體危險這種微不足道的小瑕疵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也正是靠著這樣的能力,今天才躲過了季芳的一記必殺。
剛才,他的直覺再次告訴他,最好是老老實實回答老道士的問題,所以他才坦言是直覺,卻又沒徹底說通透。
因為,除了直覺在警告他不能說透徹之外,他本心也不願意將自己赤裸裸地展示給別人看。
清風看著靜立當場的陸離,思索了一會,才一手撫須:「老道應該是沒看走眼。不過無妨,大可以帶回山上慢慢觀察。如果錯了,也無大礙,本身也是一顆不錯的苗子。」
清風的自言自語沒能飄進陸離的耳朵,甚至他身後的方伯也不清楚。
陸離想要問問什麼是十二年之約,嘴巴剛張開,就看到已經回過神的清風似笑非笑看著他,剛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嘿,知道你小子滿心疑問,也不肯相信老道。不過無妨,老道士還有個約,得先去一趟,你大可回家,不明白的話可以問問你爹。」老道士說完,也不給陸離搭話的機會,直接轉身而去。
陸離長舒一口氣,略側著頭,看著清風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思索了一會,最終一無所獲,只有先回家。
方伯依然如同往日一般,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十二年之約,道士。這倒是有點意思了啊。還以為這輩子就這麼迫於無奈繼承家業然後繼續把它發揚光大呢!原來還是有其他的挑戰在等我啊!
這裡雖然不是王宮禁地,但也是王宮書院,能進出這裡的都不是普通人家,這個道士剛才行走的方向好像是王宮方向?莫非他說的有約是指王上?
嘿,且不去管他了。這個道士不知道會不會仙術啊,如果會的話,接下來的人生,才有挑戰啊!我已經暗地尋找了十年,一直都沒有仙人的消息,可千萬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隨即他又想起今天季芳和方無咎反常的行為。
按理說,他們完全沒有這樣的理由對待自己啊?
方無咎且不去說,季芳完全是一副要致自己於死地的做派。
可能也就方無咎那種傻子看不出來吧?
可是,殺掉我對季家又能有什麼好處呢?
想不通啊!
帶著種種思緒,陸離終於晃晃悠悠趁著太陽下山之前趕回了家中。
而自家門牌上,此前的陸府已經消失不見,而是一塊新鮮出爐的「內史府」。
嗯,雖然知道這個內史是掌管全國租賦與財務的,但是陸離看著還是覺得有些膈應。
原因無他,另一個是時空,某個王朝也有內史,且都不是正常男人……咳咳,也就是俗稱的太監。
強忍下心頭的不適,陸離邁步進了前廳。
人還沒到,就聽到他爹爽朗的笑聲傳來。
心中一動,他推門而入。
果不其然,客座上正坐著剛才看到的那位清風道士。
陸離上千,拱手施禮:「道長好腳力!」
清風笑而不語。
新鮮出爐的陸內史倒大為驚訝:「咦,我兒已經見過清風道長了?」
陸離連忙解釋道:「剛從學堂出來,巧遇過道長了。」
清風卻笑道:「算不得巧遇。貧道出門時曾卜過一卦,卦象曰東方大吉。原本以為是能遇貴人,沒成想卻看到了小離大發神威,哈哈!」
陸離看著老爹那疑惑的眼神,只好示意回頭再說。
陸內史自然揭過不談,將話題轉移到清風此次目的之上:「我兒,此前爹也忘了跟你說,早在十二年前你百日宴上,我就與清風道長有約,十二年之後讓你拜入道長門下,侍奉道長,你可願意啊?」
陸離心下忍不住吐槽:都已成定局了問我願不願意,有何意義?這雖然不是另一個時空里以孝治天下的王朝,但就重信譽這一塊來講,尤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自己要是不答應,老爹往後這臉往哪擱?
想到這,陸離連忙彎腰道:「謹遵父命。」
笑看這一幕的清風見狀,笑得更歡。
陸內史見狀也大為欣慰。
要知道,清風道長可不是什麼野神仙,而是西秦國內天極山上天極門的掌門,二十年前便享譽宇內,被譽為道門第一仙。
十二年前清風就能看中陸離,也足以證明自己的兒子屬實是天資卓絕。
目前自己在國內已經從一介商賈一躍成為內史,不說權傾天下,至少也是權重一方。如果兒子再去天極山修仙,國內除了王宮之內,怕是大相見了也要稱一聲陸兄。
陸家從此一躍成為卿相世家,並非不可能啊!
雖然兒子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故而一直壓著十二年之約不提,就是怕兒子反對,結果兒子痛痛快快答應了。
在訝異之餘,心中高興的陸內史連忙道:「天極山遠在西秦,風土人情不比我大晉,條件自然也要差一些,一會為父會安排好,你帶一些人去吧!」
陸離倒並不反對。
而清風道長則連忙打斷道:「內史大可不必。我天極山修行,重在自然。入我門中修行,凡事均需親力親為,就算是內史安排了人伺候小離,我也不會讓他們上山的。」
「啊?這樣啊!」陸內史有些不明所以。
平常看到的其他地方道士出入都是侍從成群,誰知道天極山居然會是這樣?
「這……哎……我兒自小雖然不是鐘鳴鼎食,但也衣食無憂,只怕到了山上會不適應啊!到時還請道長多多照顧啊!」
陸離心中淡定,雖然不知道這個規矩是真是假,但自己前世也是自己打拚多年的,十二年的權貴腐朽生活還不至於就全給磨沒了,因此他說道:
「無妨,爹爹,我能照顧好我自己。」
說完轉頭看向清風,狡黠一笑:「何況,萬事還有師父呢!」
清風哭笑不得,卻也連連點頭。
好不容易將陸內史的心安頓好,清風道人約定了明日前來接陸離,便站起來告辭。
陸內史不及挽留,陸離卻問道:
「道長,久聞天極山乃天下第一修仙門派,陸離自幼心嚮往之。然有一問,一直不得其解,敢問道長可否解惑?」
清風頓住腳步:「哦?」
陸離一字一頓道:「世人皆道仙人好,然而卻不知為何好。陸離不問哪裡好,只問道長,何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