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

  「吱——」一陣木頭摩擦的聲音,耳邊的噪音立刻就變小了,小白陡然覺得很冷,冷得汗毛孔都縮得緊緊的,她再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先把眼睛眯開一條縫,眼前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她睜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周圍,空間很小,她瞬間覺得有些胸悶,有些慌張,就像一開始她被人摁在水裡的感覺。

  一想到這兒,小白便又想起了暈倒前所發生的事情:「欺人太甚……」小白氣憤地想,有錢有勢又怎樣,我白小白活人一個,怎麼可能任由你們欺辱,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要和你們這些暗黑勢力鬥爭到底!

  小白義憤填膺地想著,但是隨即棺材外的人聲吸引了她。

  外頭那老婦的聲音道:「白瑩玉,害死你的可不是我們,你好好想一想,我們待你不比官家待你好嗎,我從人牙子那裡把你買來,你該好好問問自己,自從你父親去世,還有誰對你這樣好過?你要怪,就該怪你父親,一個小小知縣,非要跟紀貴妃的哥哥糾纏,不就是打死了個丫頭嗎,明明沒本事卻還要管著閑事,真真是讀書讀傻了,狀元郎又怎麼樣,脾氣臭又不懂得人情世故,活著的時候有再多名譽,到死之後還不是一樣被冠上反賊惡名遺臭萬年,他要做清官,卻又勾結張廣衡那個……那個土匪,他……他簡直就是傻啊!連我這個婦人都懂的道理他卻不懂,是他害了你們一家,你後面那些不幸的身世都因此而起,你要是不甘心,覺得自己死的冤,下輩投胎可別再做白仲卿的女兒了。死鬼,你莫在我這院子里生事,耽誤老娘掙錢,喪事我給你辦好,你要是好好的也就罷了,可是你要是敢在我這園子里陰魂不散,我也是不會客氣的!」

  她起初語氣對她還頗有幾分憐惜,到最後便變成了嚴厲的警告,白小白從頭認認真真聽到尾,心中暗想:「嘖嘖嘖,這台詞功夫,真是絕了,感情變化豐富細膩,可就是聽不懂……。嘖嘖,這麼厲害的演員,我之前怎麼都沒見過啊?嗯,大概是高手在民間,群演當中中卧虎藏龍也在情理之中。回頭要跟這些群演好好聊一聊,好好向他們學習學習……」

  小白剛想到這裡,她便發現如果她再不打斷他們拍攝,她就真的要成一個死人了。

  隨著外面傳來一聲尖厲的「釘棺」傳來,小白一驚,立即將學習的事拋在了九霄雲外。

  「釘棺!還有這一出?演戲而已,真的要這麼認真嗎!」小白這下終於慌了。

  「嘭、嘭!」頭頂的位置傳來兩聲悶響,小白再也按捺不住大叫道:「住手——住手、住手……」雙臂奮力向上一推,釘子嵌進了上面的棺蓋,下面的棺材只進去不到半寸,小白奮力向上推了兩下,棺蓋先是「砰砰」響了兩下,到了第三下便「忽」地一下給掀開了,棺蓋「哐當」一聲滾到了地上,一時間屋子裡一片鬼哭狼嚎,一屋子的人如驚弓之鳥一般四散奔逃,蜂蛹而去,吵吵嚷嚷聲中,夾雜著一聲聲如幽靈般詭異刺耳的叫喊聲:「有鬼呀!」

  「你們真是太過分了,拍戲就拍戲了,我還在棺材里呢,就不能讓我先從棺材里出來再拍釘棺的戲嗎,進棺材本來就夠晦氣的了,你們還這麼不在乎演員的人身安全,我雖然不是什麼大明星,但我也是個活人吶,你們就不怕我窒息嗎……哎哎!你們別走啊,我又不是真的死了,你們幹嘛那麼害怕?戲夠了可以了,我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錄什麼啊?哎!這位大姐等等!」

  小白一把揪住了一個穿粉色紗衣,面容精緻的女人,那女人原本就已經腿軟跑不動了,嚇得滿面淚痕,妝都花了,被小白一揪住,立刻嚇得魂飛魄散,身子篩糠一般抖個不停,小白剛要靠近她說話,她便一聲尖叫倒在了地上,小白立刻放手道:「哎?怎麼回事兒,碰瓷兒?大家可都看好了我可沒動你啊!」那女人倒在地上便一動不動了,小白有種要逃離犯罪現場的衝動,轉頭便往外跑去,口中嘟囔著:「跟我可沒關係啊,想訛我,沒門!」

  此刻屋子裡的人已經都跑出去了,小白跑到院子的時候,忍不住左右掃視一圈,見是個精緻的小院落,但是兩旁依依花木已然開始泛黃,一陣風吹過,黃葉紛飛,小白並沒有多想,以為只是劇組特意裝點的。

  小白仍舊沒看見跟拍的人,她想要跑出去,看見正對面有扇小門,所有人都從那裡擠了出去,小白提著裙子一個箭步朝那扇小門跑了過去,但是終究沒趕上,外面的人瞧她過來,嚇得紛紛尖叫,將門關上了。

  起初人們只顧自己奔逃,沒人看門,直到小白把門拍的震天響,一個男子才在外面頂住了門,怕她跑出來,但是小白一個側踢踹上門板,這一腳本就來得迅猛,那男子毫無防備,被門板一撞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那男子趕忙叫道:「喂喂,快來人一起幫忙啊,要是讓她跑了出來大家都得完……」說話間「呼啦啦」圍上了一幫人頂住了門,小白再在裡面又踢又踹,門也紋絲不動了。

  外面的人吵吵嚷嚷,又哭又叫,那老婦罵道「都給老娘閉嘴,驚擾了前院的客人這生意以後還做不做!」

  「媽媽,出了這樣的事可怎麼辦啊……」

  「我……我害怕……」

  一時間燕語鶯聲,哭哭啼啼吵成一片,那老婦喝道:「都給老娘閉嘴,還沒看清楚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呢,這個白瑩玉,萬一她沒死呢……」老婦說到最後,突然發覺裡面沒聲音了,在眾人的鼓動下,顫抖地將門錯開了一條小縫隙,好幾個人都好奇地扒在了門縫。

  正在這時候,卻見院子里的小白正在瘋狂地搖院子里的一棵海棠樹,搖得落葉紛紛,積了地上厚厚的一層落葉,她蹲下身子,掬起一捧落葉,使勁地揉啊,搓啊……

  還未完全乾透只是泛黃了的葉子被揉出了汁水,一股木葉的青澀氣息撲面而來。小白頓住了,倒吸一口冷氣,開始拔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院子里擺著好幾盆菊花,開得正盛,小白卻毫不客氣地將它們一瓣一瓣地往下摘,一邊摘還一邊失魂落魄地嘟囔:「怎麼是真的呢,這花為什麼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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