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龍捲風（大章）

  天下沒有不散的冬令營。

  從洪都市回來后，孔書成苟在家裡過了個年，沒有休息幾天，學校又開始補課了。

  東饒四中的學習強度，雖不是軍事化管理，也比不少毛坦克中學和老白乾中學，但學校最近幾年都在全力衝擊重本率，所以基本上高二學生也是不配有寒假的。

  更有意思的是，東饒四中和實驗中學，彷彿就假期這件事兒上，都在暗暗較勁兒。東饒四中的高二學生，正月初六開始補課。隔壁的實驗中學，收到消息后，立刻就將補課時間提前了一天，正月初五就開學。

  雖然只是一天的差別，但很多實驗中學的學生卻都怨聲載道。甚至，很多人都將「提前一天補課」這件事兒，怪罪到「孔書成、周落霞、沙沫」三個人身上。

  有人說，正是因為孔書成他們三個人在冬令營的表現，讓東饒四中在省裡面出盡了風頭，同時也讓實驗中學不折不扣地成為了綠葉。鑒於此，實驗中學的領導和老師們都必須「知恥而後勇」了。

  正月初五那天，許勤還偷偷地給孔書成轉發了一段，他們實驗中學火箭班的班主任被校長訓話的視頻，那火力全開的場面，簡直「膽小勿入」。

  許勤笑著道：「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孔書成，都怪你表現太突出了，害我們整個火箭班都挨罵。」

  孔書成：「哈哈，要不，乾脆釜底抽薪，你也轉來咱們東饒四中得了。」

  許勤：「………」

  沉默了片刻，許勤說道：「我要是去你們東饒四中，我們王老師非殺了我不可！」

  孔書成：「這樣也好，距離產生美。」

  許勤：「嗯，這話我贊成，所以牆裂建議你，趕緊和姓沙的蛇精病分開，別再同桌了。」

  孔書成：「………」

  許勤：「 hia hia hia 」

  ………

  正月初五，天朗氣清。

  孔書成拎著行李箱剛到寢室，就被劉銘、毛南、關浩林等一大群人圍著敲竹杠，說要讓那他請客。

  「阿成，你丫太牛了，我聽沙沫說，你都是冬令營的大哥了。」

  「對啊，你的英雄事迹，不僅驚動了校領導，還驚動了***啊。」

  「聽人說，你把一大群師大附中的女學霸，全都干趴下了？」

  「我地龜龜，我還聽說，有個師大附中的黑妹，身高178，都被你小子搞定了？」

  「對對對，沙沫還說，那個黑妹臨走的時候，哭著鬧著抱住你不肯放手啊。」

  ………

  孔書成滿臉黑線：「喂，你們別聽小捲毛瞎說，根本沒有的事兒。」

  劉銘：「什麼瞎說啊？沙沫都給我們哥幾個發了照片，有圖有真相，有車有司機，你還想抵賴啊？嘿嘿，身高178的妹子，抱在懷裡，手感一定不錯吧？」

  說完，劉銘立刻將那張「擁抱」的實錘照片，翻了出來。

  孔書成看見那張照片后，直接無語。

  照片，的確是真的。

  可實際情況是，結營典禮的那一天，大家互道分別時，程冉冉的確情緒有些激動，也的確是當著所有人的面，主動衝過來給了孔書成一個熊抱。但沒想到的是，這個畫面，居然被沙沫抓拍下來了。當時，有很多冬令營的同學，還在起鬨大喊：「在一起，在一起！」

  那一刻，孔書成也被搞的滿臉通紅。

  他也沒想到，程冉冉居然那麼大膽。

  後來，直到那個被綜合營淘汰出局的凌烈，狠狠地摔門而去，瓜友們這才停止了「傷口撒鹽」般的起鬨。

  劉銘指著那張照片，嘿嘿一笑：「這個妹子，腿可真長啊。阿成，你要是不喜歡，就介紹給兄弟們認識唄。」

  毛南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流著口水道：「對啊，對啊，我最喜歡爬電線杆了。」

  孔書成笑了笑：「行啊，你倆要是總分能考700分，我就把程冉冉的微信推送給你們。因為，她跟我交代過了，總分沒過700分的，統統視為學渣，包括我在內。」

  劉銘：「………」

  毛南：「………」

  所有人瞬間沒話說。

  那一刻，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前不久網上流行過的那個靈魂提問：假設，有兩個選擇擺在你眼前，你會選擇哪一種？第一種選擇是，高考700分。第二總選擇是，現金700萬。

  孔書成笑著問：「喂，假如，高考700分，現金700萬，身高178的程冉冉，這三樣擺在你們面前，你們會選什麼？」

  劉銘：「我選周落霞。」

  毛南：「我選周落霞。」

  關浩林：「臣附議。」

  ………

  早讀課，孔書成回到教室。

  高二0班，除了程培風和少數幾個檸檬之外，大家都紛紛向孔書成道喜。

  畢竟，能夠進入綜合營的，已經說明夠強了，何況孔書成還在綜合營里拿了總分第一，並且將周落霞、沙沫也一併帶進了綜合營。通過這件事之後，高二0班幾乎所有的同學，都不再認為孔書成只是去摸魚的了。

  落座后，沙沫輕輕地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嘿，孔乙己，過年這幾天，你去哪兒瀟洒了？」

  孔書成：「在家看書，做題，溜羊。」

  沙沫瞪大了眼睛：「溜羊？你們家，還養了寵物養？」

  孔書成：「我們家沒養，可我腦子裡養了一隻羊。」

  沙沫：「………？？？」

  孔書成笑了笑：「除了遛羊，我還陪我爸去青山湖公園相親了。」

  一聽「相親」，沙沫頓時就來勁兒了：「喂，到底是你爸去相親，還是你相親啊？」

  「真是我爸。」

  「成功了沒有？」

  「沒有。」

  「為啥？」

  「我爸硬體不行。」

  「啊，你爸是W哥？」

  「………！！！」孔書成瞪了她一眼：「別瞎說。」

  「那你怎麼說，你爸硬體不行？」

  「因為，那個阿姨說，我們家的房子太破了。」

  「靠，那讓你爸，趕緊再買套好點兒的房子啊，去年年底，南山保利城開盤了，才四萬多一平，去那買一套唄，我感覺那裡的環境還是可以的，雖然稍微偏了一點。」

  「………」

  孔書成不想再和「氪金女王」說話了，因為不在一個頻道。

  在沙沫眼裡，買套保利城的房子，就好像跟她買一件可以用來打草稿的羽絨服一樣簡單。

  見孔書成不理她，沙沫又嘿嘿一笑：「實在不行，你們也可以先付個首期，以後等你考上清華，畢業了之後，找到一份好工作，就慢慢還貸款唄。總不能，讓你老爸，因為沒有房子，就打一輩子光棍吧？你爸還年輕，說不定還能給你生個弟弟妹妹呢，哈哈哈。」

  孔書成斜了她一眼：「沙小姐，你說話能不能接點兒地氣啊？南山保利城，四萬一平的房子，就算70個平方，也得280萬。首付三成，那也是84萬啊？你讓我去打劫啊，還是讓我去買彩票啊？」

  沙沫皺了皺眉：「嗯，你說的也對。不過，如果你們家錢不夠的話，我可以把我的壓歲錢取出來，借給你啊。到時候，等你發達了，記得連本帶利還給我就行了啊。」

  「你的壓歲錢？借給我買房付首付？沙沫，你在開玩笑吧？」

  「誰跟你開玩笑了？你真想要的話，現在打張借條，我立馬就能取出來。」

  「哈哈，你壓歲錢，到底有多少啊？」

  「噓，小點兒聲音。要不，我給你看看吧，反正我壓歲錢到底有多少，我自己也不知道。」

  說著，沙沫就偷偷地從書包里，掏出了手機。

  點擊進入建行App，查詢個人賬戶餘額。

  孔書成探了個腦袋，湊過去一看，整個人都驚驚驚………驚呆了：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我去啊，154萬？這………這些，都是你的壓歲錢？」

  「噓，小點兒聲，我還有張工行的卡，不過裡面沒有多少錢的。孔乙己，你到底，要不要借錢買房？」

  「呃，先，先不用吧。」

  孔書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親眼見過這麼多的存款。

  他看了看一臉認真的沙沫，點了點頭：「謝謝你的好意了，以後我真要是走投無路了，或者是要融資做企業了，你記得接濟一下老同桌啊。」

  「放心吧，孔乙己，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孔書成：「………！！！」

  沙沫頓了頓，立刻又臉紅了：「喂，孔乙己，你討厭啦，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說的是錢。」

  兩人正說笑時，龍飄飄闊步走了進來。

  她站在講台上，滿面春風，還特意沖孔書成和沙沫兩人點了點頭，然後笑著道：「在上課之前，我首先要向咱們班的孔書成、周落霞、沙沫這三位同學，表示熱烈的祝賀。」

  話音落，掌聲起。

  龍飄飄接著道：「自從我接管高二0班以來，同學們的學習熱情十分高漲，也屢次創造了高二0班的一個又一個佳績。比如，這次的籃球聯賽，去年的期末考，還有這次代表咱們東饒四中出征省裡面舉辦的冬令營；自從我接管高二0班以來，這些新來同學，新鮮的血液，就迅速融入高二0班這個大集體………」

  她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通，重點的句子就是那句——「自從我接管高二0班以來」。

  此地無銀三百兩。龍飄飄這一波「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操作，還真是秀啊。

  台下，同學們，都捂嘴偷笑。

  當然，也有幾個笑不出來的。

  表現最突出的面癱，自然是程培風。他作為高二0班曾經的「大師兄」，已經完全沒有心情聽龍飄飄在那裡唱高調了。坦白說，他以前的所有光環，隨著孔書成的崛起，正一步步地走向暗淡，甚至是有種被人按在地上來回摩擦的尷尬和無奈。

  自從孔書成來了之後，他不僅從程培風手中搶走了沙沫、搶走了籃球隊長，甚至還讓程培風丟掉了班長的位置。此刻，程培風就像是一隻被人拔掉了羽毛的公雞，就算他再怎麼挺胸，看起來也只殘存了一絲悲壯和可憐。

  好在，程培風現在，唯一還有點兒自信的，就是總分。

  沒錯，他的總分，好歹能夠讓他穩住「二哥」的地位。

  正當龍飄飄繼續給孔書成「瘋狂加冕」的時候，程培風坐在前排，看了看錶，冷哼一聲，然後小聲地吐槽：「害，不就是個綜合營嘛，又不是被北大清華給提前擄走了。至於浪費咱們半節課的時間為他歌功頌德嘛？有本事，你就讓孔書成的總分，也成為咱們班的楷模啊………」

  他的聲音雖然很小，但很多同學都聽到了。

  因為他坐在第一排，講台上的龍飄飄，自然也聽見了。

  於是。

  龍飄飄突然將頭轉過去，胸部再次起伏地說道：「程培風同學，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講？要講的話，你可以上講台來講。」

  程培風雖然滿臉憋得通紅，但還是聳了聳肩：「我呢，也沒什麼話講。坦白說，孔書成同學的表現，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我對三位能夠進入綜合營的同學的敬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龍飄飄瞪了他一眼：「程培風，你少給我油腔滑調的。有本事，你也進一個綜合營試試看？」

  程培風：「老師，那我可沒有那個本事。不過，我想說的是，就算進了綜合營，也只是個省隊的預備隊，要想進入國家隊，前面的路還長著呢。而且，大部分奧賽選手，就算是拿了省二、省一，也未必就能被清華北大相中的………」

  龍飄飄：「程培風，聽你這說話的語氣，感覺很檸檬啊？」

  此言一出，台下突然大笑。

  程培風卻絲毫不退縮：「龐老師，我可不是什麼檸檬，我只是有感而發。作為一名高中生，我覺得有些同學，可能把最重要的東西給忽略了。」

  說到這裡，程培風的眼睛，故意瞥向了第三組倒數第二排的孔書成。

  此刻，孔書成正在埋頭看書，壓根就沒有看他。

  只是，龍飄飄倒是為孔書成打抱不平，她突然走下講台，挺著胸站在程培風桌邊，微笑著問：「程培風同學，作為高二0班曾經的大師兄，你能不能告訴老師，你認為最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程培風目光凌然：「我覺得，最重要的東西，當然是高考。」

  龍飄飄：「你覺得，孔書成的目標，不是高考？」

  既然說到自己的名字，孔書成這才猛然間抬頭，看了看前排。

  看的出來，龍飄飄和程培風這兩個人，又杠上了。以前，同學們都將這種火星撞地球的現象，稱之為「龍捲風」。意思是：龍飄飄暴力席捲程培風。

  看得出來，此刻的「龍捲風」，明顯是圍繞著孔書成展開的。

  程培風昂起頭，看了看龍飄飄，又看了看孔書成：「龐老師，我並沒有說，孔書成的目標不是考高。只是恕我直言，作為一個偏科王，孔書成的高考是沒有未來的。」

  龍飄飄：「………」

  孔書成：「………」

  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