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淳樸的山裡人

  風繼續吹，車繼續開。

  車內的氣氛，卻完全變了。

  昏暗的光線下，火麒麟的模樣越發有些猙獰，他冷冷地掃描了孔書成一眼，發現對方身材消瘦，明顯不是自己對手，於是心態也更加輕鬆了：「喂，小弟弟，你應該還是個高中生吧？」

  孔書成剛才出門的時候，特意沒穿校服，於是他笑了笑：「嗨，我要還只是高中生就好咯，爸媽就不會催著我去隊里實習咯。」

  火麒麟一聽「隊里」兩個字，頓時表情就有了變化，他尷尬一笑：「小弟弟，你到底在什麼單位上班啊？」

  「哦，沒什麼，也就是實習。」

  孔書成笑了笑，然後在微信裡面給劉銘留言，順便把通訊錄裡面的「劉銘」也改了。

  數息之後，火麒麟見他沒什麼反應，於是又轉過頭來，對旁邊的那位女生笑了笑：「喂，小妹妹，你應該也是去羅河鄉的吧？」

  說話間，他還將身體故意往右邊挪了挪。

  女生嚇得趕緊往裡面縮了縮。

  孔書成見狀，立刻又輕咳一聲。

  火麒麟很不開心了。他分明感覺到，孔書成今晚是要棒打鴛鴦了。所以，他要想在車上表演個小節目，估計得先把這個臭小子擺平不可。

  於是，他伸出那隻紋身的左臂，指著孔書成的腦門問：「喂，這位小弟弟，你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我看你這樣子，就只是個學生吧。」

  「對，我就是個學生，今年才剛畢業呢。」

  「………」

  火麒麟如釋重負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利群：「小弟弟，你抽煙嘛？」

  「大哥，車裡面不讓抽煙的。」

  「靠，車裡面就咱們這幾個人，哪來那麼多規矩？你去問問司機，他讓不讓我抽煙？他要不讓我抽煙，我就抽他，你信不信？」

  「………」

  司機敢怒不敢言。

  孔書成：「大哥，我不抽煙，我勸你最好也別抽了，因為旁邊還有別人呢。」

  火麒麟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沒事兒，旁邊這個，也是我妹妹！」

  他那歇斯底里的笑聲，在空曠寂靜的半山腰上，彷彿都有些迴音。

  孔書成皺了皺眉，感覺火麒麟的車速有點兒快了。

  就在這時，那位女生，嗖的一下站了起來，並且對著火麒麟大聲說道：「請你放尊重一點，誰是你妹妹了？你讓開，我要出去！」

  說話間，女孩突然從火麒麟手中奪回了那本《線性代數極其應用》。

  她要出去，她想換個座位。

  但是，火麒麟卻將腿伸出來了。

  他擋住女生，不讓她出去。

  甚至，他還挺著脖子，愣愣地望著那女生。

  他的眼神，不可描述。

  女生坐也不是，出去也不能，只能杵在那裡，用求救的眼神望著孔書成和前面的司機大哥。

  「………」

  司機大哥沒有說話，他只是雙手扶緊方向盤，感覺身體有些寒冷和嘚瑟。

  車裡的氣氛，瞬間就凝固了。

  就在這時，孔書成的手機響了。

  電話，是劉銘打來的。

  確切的說，是孔書成讓他打來的。

  孔書成接聽電話后，故意按了免提：「喂，劉隊，你好，請問有什麼指示？」

  劉隊：「小孔啊，你現在到哪兒了？」

  「劉隊，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啊，這山裡面黑燈瞎火的，看不清路標啊。」

  劉隊：「你問問司機，不就行了嘛？」

  「司機在開車，而且又是走山路，不大好問吧？要不，你先等等，我問下後面那位大哥吧？」

  說著，孔書成拿起電話，來到了火麒麟身邊。

  「………」

  火麒麟沒有說話，只是快速地瞟了一眼孔書成的手機。

  他看見來電顯示的號碼，竟然是「縣局劉隊」。

  那一刻，火麒麟的表情，頓時就僵住了。

  他朝孔書成尬笑了一下，然後將那手機推開，擺了擺手：「小弟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現在到哪兒了。」

  說完這句后，他立刻將伸出去的腿，也趕緊縮了回來。

  孔書成表示很「無奈」，只得又H縣局劉隊」多聊了幾句。

  縣局劉隊又問：「小孔啊，我要不要派專車來接啊？」

  孔書成：「不用了，劉隊。」

  縣局劉隊：「小孔啊，你剛從警校畢業，第一次來咱們小縣城實習，會不會感覺不舒服啊？」

  孔書成：「劉隊，不會的。我聽人說，這山裡面的人啊，一個個都挺淳樸的。」

  說到「淳樸」兩個字，孔書成還特意看了看火麒麟。

  這時的火麒麟，也的確變得很「淳樸」了。

  他不僅掐滅了手裡的煙，就連那車速太快的眼神，都不敢再往女生身上亂瞧了。甚至，他連袖子都打下來了。那隻紋在手腕的火麒麟，就這樣被他隱忍地藏起來了………

  大巴車又往前開了一段路后，估計還沒有到達羅河鄉政府的時候，火麒麟就嚇得灰溜溜下車了。孔書成發現，他下車的時候，右腿看起來明顯有點兒跛，走起路來也像個瘸子。

  火麒麟下車之後，站在車底下，狠狠地瞪了孔書成一眼。可是，正當他想對孔書成豎中指的時候，孔書成又把手機攝像頭打開了。對著高清攝像頭，火麒麟最終還是將他那已經伸出來的「中指」，變成了「手掌」，然後假裝笑嘻嘻地沖孔書成揮了揮手：「警校的小弟弟，咱們以後，江湖再見哈………」

  ………

  火麒麟下車后，司機大哥也長吁了一口氣。

  他回頭沖孔書成豎了個大拇指：「小夥子，剛才要不是你及時出手，這位妹子就要受欺負咯。你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嘛？」

  「不知道。」

  「羅河鄉的鐵拐李。」

  「啊………」

  孔書成差點兒尖叫出來。

  「小夥子，你怎麼了？難道，你聽說過他的名號？」

  「哦，沒聽說過。」

  「小夥子，你真是警校的畢業生？」

  「嗯。」

  「小夥子，我看你這身材，當警察會不會有點兒瘦啊？」

  「我是文職警察，正是因為瘦，所以才要下鄉多鍛煉啊。哦對了，司機大哥，你們羅河鄉，到底有幾個鐵拐李啊？」

  「小夥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除了剛才的那個羅河鄉鐵拐李，你有沒有聽說過，還有一個人，叫作『平定鐵拐李』啊？」

  孔書成說道「平定鐵拐李」的時候，對面那個女生，明顯回頭看了一下他。

  但是，她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司機大哥突然大笑道：「什麼平定鐵拐李啊？我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啊。你說的那個平定村，也就是一個很小的破村，那裡還哪來的什麼鐵拐李啊？我剛才說的這個羅河鄉鐵拐李，人家那才是當地的一霸呢。你剛才，辛虧是沒有惹毛他，要不然啊………」

  「………」

  孔書成沒有說話，但是也深吸了一口氣。

  他猛然感覺，今晚有點兒出師不利啊！

  傳說中的「平定鐵拐李」，應該不會是火麒麟那種社會哥吧？

  要真是那樣的話，系統不就是瞎了狗眼了？

  孔書成皺了皺眉，正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大巴車很快就到達了終點站——仙女湖總站。

  下車后，沒走幾十米，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面，赫然寫著「平定村」三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