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十八歲
桌上響起了電話聲,我以為是合作商,便迫不及待的拿起電話。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風夾雜著雷光和雨狠狠的撞在落地窗上,外面的一棵梧桐樹被風擄走了葉,光禿禿的樣子像極了暗夜的鬼影。
電話那頭並不是合作商,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會是她的消息。
「梁晨,我跟你說……你別著急……逸然她……她會沒事的,你別著急……」
手機跌落在地上,我的手顫抖的厲害,我的意識里充斥著痛苦,雨好像下的更緊了,就連雷聲也轟轟隆隆喊了起來。
「林逸然!」
梧桐樹再也沒能讓它的影子貼在我的窗前,一陣風把它從地上揪了起來,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看著外面的猙獰,我想起來以前的種種往事……
我叫梁晨,二十一歲那年第一次見她,然後就偷偷喜歡了她五年,這五年裡,我不斷的想把自己變優秀,我創業,靠著一腦子IT知識把公司混到了上市,然而生活很不如人意。
兩個月前,我的父母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那個時候公司沒有了資金,我拼拼湊湊來的錢卻只讓我看到了父母的最後一面。
就坐在父親病床邊,看著父親眼眸中的淚光——母親已經先他而去了。
「爸,對不起,兒子沒用……爸,你起來怪我……怪我吧爸……」
從沒有流過淚水的我在那一刻哭的稀里嘩啦,父親搖了搖頭,一滴眼淚從他的眼睛里慢慢擠了出來。
他的眼睛卻再也沒有睜開……
那個時候我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我一遍遍地去摸他的臉,一遍遍地懇求他醒來。
現在,在我最潦倒的時候,命運還是在打擊我,電話里的聲音把我拽回了現實,我拿手斷了臉上的淚痕,捧起電話。
「林逸然是不是死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我沒有在意,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聲音才出來:「嗯……」
我沒有再聽到她說什麼,這一個字就夠了,雨勢忽然小了下來,雷聲也似乎在助威,我獃獃的看著窗外。
這裡是七樓,跳下去一定死的渣都不剩吧!
我拿起手機,長呼了一口氣:「阿笙,謝謝你。」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我又接著說:「但是很抱歉,我辜負了你,如果有下輩子,別喜歡我這樣的人了,我不值得你。」
隨即掛了電話,慢慢的挪到窗前,打開陽台的門,推開窗戶,外面的雨打了進來,瞬間把我的衣服濕了個透。
「林逸然,如果你在看我,那麼對不起啦,我這個懦夫,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關於她的種種回憶在我腦海里不斷閃過,終於在觸地的那一刻停了下來。
我想,可能這就是死吧。
然而命運卻在最後拉了我一把,我又睜開了眼睛,不過不是在雨夜的地上,也不是在醫院,是在高三的宿舍裡面。
我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疼的我高興了起來。
周圍都是熟悉的事物,就連下面床上睡著的也是老熟人。
我沒有死,而且還回到了2020年,我十八歲的那一年……
「我居然回來了?我沒死!我沒死,沒死……」
下鋪的黃金陽被我吵醒,不耐煩的喊了句:「就你丫的能的厲害,一瓶酒就睡一天!」
我笑了笑,沒錯,當年我也是這樣,畢業前一個星期喝了個酩酊大醉,不過一瓶是不是認真的?
現在也沒那個時間想這個問題了,我拿起手機,先給老媽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熟悉的聲音,我捂著嘴笑著哭了起來,老媽覺得不對勁,就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事,就是想你們了,老媽撇了一句嘴貧就掛了電話。
我又給老爸打了個電話,沒有打通,又打了四五遍,依舊是忙音。
算了,馬上就畢業了,回家再見父親也不遲。這樣想著,我就從床上爬了下來,手機上的時間是六月一號,我的時間不多了,林逸然那傢伙,可是考上了北大,而我僅僅上了個雙一流大學,也是因為這個,我整整五年,都沒怎麼見過她。
這一次,我一定要一雪前恥,一定要考上北大!一定要讓她對我刮目相看!一定要告訴她我喜歡她!
那年的高考題我現在還記憶猶新,考完之後,我甚至還在大學裡面做了幾十遍,現在的我只需要告訴她,我喜歡她。
一路輕輕鬆鬆的走到了那個教室,那個屬於她的陌生的教室,她在那裡坐著學習,時間美得驚人,把她造的那樣的美麗動人。
她彷彿聽到了推門聲,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梁晨?」
「啊?」什麼鬼,她怎麼知道我?
她見我愣著了,就把頭扭向窗外:「我在校園雜誌社裡見過你,搞IT的,對吧?」
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我卻陷在了其中,就那樣看著她。
「我沒有想到星期天你也會來學習。」她聲音緩了下來,然後就把眼神從窗外移回了書上。
「林逸然,」我坐在了她旁邊,「你這麼漂亮,有人追你嗎?」
她沒有搭理我,依舊在看著書。「林逸然,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五年了。」
說完這話,我感覺自己臉上一陣燥熱,想必是臉紅了吧!
她只是「哦」了一聲,彷彿沒有在意我的話,我還想再說下去,她卻合上了書,從一旁拿出一個演草本。
「這麼閑,能問你道題嗎?」
我一聽這,就來了勁,絲毫沒有在意到她輕輕上揚的嘴角。
題很難,不是一般的難,如果是當年的我,肯定是做不出來的,但是現在的我不一樣了,那道題的思路很快就出現在了我的腦海里,步驟過程什麼的,寫了快一頁紙,而她似乎看呆在了一旁,就連我什麼時候寫完的都不知道。
「寫完了,給你。」
她接過本子,對了對答案,驚異的看了我一眼。
「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本來就這麼厲害好不好?不厲害的話,還不得讓你給趕走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疑惑的看了看我。「你在十八歲就認識了我,我卻直到二十一歲才認識你。」
我拍拍腿,起身朝外走去,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太好了,我怕自己忍不住親她,特別是失去過之後。
另一方面,是因為我要去辦一件大事,十八歲那一年,校園雜誌社著了大火,我的幾個室友兼好兄弟都沒能出來。
他們還是我拉進雜誌社的,而那件事也成了我一輩子的心結。
我現在還記得,那天下午,天邊紅的很透徹,西南角發生火災的時候,我正在籃球場上,等我去的時候,雜誌社已經被封鎖,我就看到幾個消防員從裡面抬出一個個慘不忍睹的傷員。
卻沒有我的幾個兄弟……
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中午快一點了,雜誌社離這裡遠,我跑到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多一點了。
「徐棟樑!」進門就看到老徐那傢伙在地上坐著整理東西,他聽到我喊,就笑了笑,把我拉到他旁邊:「這期雜誌我們可能會大賺一筆!」
然而我並不在意,我就那樣看著他,看了許久,他才停下來,扶了扶眼鏡:「你丫不會對哥有意思吧!」
我一把摟住他,緊緊的,一輩子也不想放開的那種,眼淚就流了出來,滴在他肩膀上。
老徐拍拍我的肩膀,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對不起,老徐,讓我抱一會兒!」老徐看著一旁的人流尷尬的笑了笑,嘴裡還嘀咕著別誤會別誤會。
「好了好了,抱夠沒有,哥要忙活了,你想抱就抱小泉吧,他就在登刊表那邊。」
我扶著他的肩膀,擦了擦眼淚,憨憨的笑了笑。
「嘶~滾一邊去,別噁心我了。」老徐一把推開我,我哈哈笑了笑,起身朝登刊表奔去……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已經到了下午四點,老徐說要整理資料,問了我時間,我這才想起,那個時候著火就是在這一段時間,就急忙報了警,拉著他們去了籃球場。
好巧不巧,剛剛到籃球場就聽到有人說雜誌社著火了,還好消防員來的及時,奇怪的是裡面沒有一個人。
我抿嘴笑了笑,心想還好把雜誌社裡面的人都給趕了出去。
老徐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說吧,你怎麼知道的?」
我撓撓頭:「什麼知道不知道的,你在說什麼呀?對了,籃球,來,打球。」
「你丫能裝的再像點嗎?我們連球都沒拿……」
額……我都忘了球還在宿舍。
老徐見我不想說,就不再追問,和他們去吃了個飯,我就進了教學樓,因為是星期天,裡面很安靜。
到了她的門口時,我停在了窗外,看到她還在學習,時不時揉揉眼睛,在書上圈圈畫畫,日落的光撒在她額頭,映的碎發分明,細風沿著窗沿走了進來,無聲的吹拂著她的頭髮。
我推門走了進去,她抬起頭來掃了我一眼,淡淡的說:「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給你帶點吃的,」說罷,我把手裡的袋子放在了桌上,「喏,你最愛吃的。」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搖了搖頭:「謝謝了,不過我現在不想吃。」
我有點失落,提著影子離開了教室,臨走時她喊住了我:「梁晨,你想上哪個大學?」
我扭過頭去,看到她眼間笑意濃濃,就順口說了句:「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