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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往事散.

  民國九年,蘇嬌璃懷了身孕。

  我聽聞此事時倒也不驚奇,夫妻恩愛早就該有子嗣了。只是這時間猛然變的飛逝了起來。

  寧家對懷了身孕的蘇嬌璃倒是看得緊,我好幾次上街出去買東西,都看見有一大波人拿著貴重的東西往寧家走去。聽父親說,那都是寧伯給她準備的上好補品。

  只不過這寧家的日子過得舒坦,我這邊就不怎麼樣了。

  眼瞧著兒時一起長大的人都已成婚,馬上也快有了孩子,我卻至今還是孤身一人。

  雖然每隔幾日便有些貴門家族的人請媒人來我家說親,都快踏破了我家的門檻。可我連人都不願意見,就讓父親想辦法把他們給打發走。

  最開始父親倒也沒說什麼,默許了我的做法。但漸漸地,父親就有些不高興了。

  「知知,你看看自己都多大了,也到了該成婚論嫁的年紀。怎麼一點覺悟都沒有,還盡想著把別人往外面趕?」

  我實在是無奈,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父親,那些人我是真的一個都沒瞧上。

  本以為父親提提這事也就算了,可沒想到除了吃飯,逛園子,乃至在書房遇到都會被叼著這樣說一番,還問我到底什麼時候帶個夫君回來。

  我大囧,轉眼邊看見初映在旁邊偷偷地嗤笑。

  「喲,聽說沈小姐在家可是被沈伯催著成婚呢,此事當真?」這可不,許韋宜來我家第一件事兒便是先笑了我一番。

  我惱羞成怒,追著他在院子里跑了幾圈,只為能夠打他幾拳。

  風聲灌在我的耳邊,我看著眼前人如此找打的模樣,一個氣不過,被腳下的石塊絆住,身子就踉蹌了出去,我下意識地發出「啊!」的一聲,雙手在空中無力地揮著。

  下一秒沒有傳來我以為的痛意,而是撲進了一個很溫柔的懷抱。許韋宜在我摔下去之前將我抱了起來,他的手掌厚實有力,也帶著絲絲涼意。

  那一瞬,我不禁紅了臉。

  我忙踢著腳,讓他把我放下來,他倒是聽話,把我安安穩穩的放在了地上。我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擺,就聽到頭頂上傳來他的話音:

  「你告訴沈父,知知不是不想嫁,知知只是在等著我娶她呢……」

  我一抬頭就看到他笑的比花還歡。他高興,倒是氣惱了我。

  「許韋宜!」

  他連忙往府外跑,我就去追著。

  「哈哈我錯了…」,「你別跑……」打鬧的歡笑聲傳滿了整個後院。

  誰也沒有注意到,站在轉角處的父親那副高深莫測的笑容。

  —

  同年十月,寧府喜得一子,取名「寧盛遠」。母子皆平安無事。

  於是寧家再次熱鬧起來,滿月宴操辦得如火如荼。

  不過這一次我得去赴宴。

  誰能叫宴會開始前幾天寧伯專門來我家。寧伯一腔真誠,還提了些禮物,特意前來請我參加。

  他跟我說希望我這次一定要去參加滿月宴,以前是寧家對不起我,還望我這次不要再計較了。

  我站在寧伯面前,臉上笑著答應,可其實心中卻尷尬的不行。這事兒我早就不計較了,只是覺得見了面尷尬而已。

  如此以來,我既受父親的派遣,又受寧伯親自邀請。兩家長輩已是相托,我自是不能再撫其意。

  —

  果然是寧東致啊,把這滿月宴辦的也是其樂融融,一點也不比他們當初的婚禮差勁。

  這是自寧東致娶妻以後,我同他第二次見面,但第一次說上話。

  趁著寧東致去前院的時候,我攔下了他。

  「恭喜寧先生喜得貴子,願孩子平安如意。」

  我奉上先前專門派人送去寺廟裡受過佛光的金鎖,面帶笑意,句句說道。

  「此金鎖為上等匠人專門打造,去寺廟受過佛禮,有護體之奇,謹作賀禮。」

  他先是愣了一瞬,許是沒有想到我會前來。而後鄭重接下禮物,回我道:「多謝沈小姐。」

  他收過了禮,我欲轉身離開,他卻突然叫住我:「當年我大婚沒能來親自邀請,乃是因家中太過繁忙抽不了身,抱歉。」

  這倒換我吃驚了一番,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他竟然會來解釋。

  我點頭又搖頭表示沒關係:「都過去好幾年了,談這還有什麼意思呢?」

  只能如此敷衍了。

  「你同許韋宜婚期定在何時?」

  滿月宴結束,我即將邁出寧家大門時聽到身後有人詢問。

  「無論何時,都不勞你前來。」

  我大步離開,心中暗自發誓,從今往後再不踏入這裡半步。

  你的大婚我不想去,以後我若成婚,也不想見到你。

  —

  我同寧東致認識了十多載,沒想到,成為如今這樣的關係。

  我坐在浣仙樓的隔間里一個人喝著悶酒,這一次倒不是因為捨不得他,只是往事太紛擾,讓我厭煩。

  一杯杯「往秋紅」下肚,眼前的東西都變得模糊起來。腦海里突然閃過了過往的一幕又一幕。

  旁邊應該是有人在彈箏,哼唱著一首似乎耳熟的曲子:

  「初識人小樓,願君歌酒杯,妾還有幾願未訴……」

  真好聽,我突然覺得像極了寧東致看到蘇嬌璃那日她正唱的那一句。

  在我知覺自己快要醉倒過去的時候,眼前隱約有一淺墨綠衣衫的男子逐漸走近我,檀木味的香氣包裹著我的周圍,我知道一定是許韋宜來接我了。

  他可能會責怪我吧,等啊等啊,我快睡著了,也沒等到他的斥責。

  回去以後,似乎一直有一個人在床邊照顧著我,給我喝下了醒酒湯,還有暖胃的薑湯。這些東西我都不喜歡,好像一直在掙扎著不喝,但那個人特別耐心地一點點給我喂完。

  後來夜深,我似乎聽到耳畔傳來了低喃:「你等等我……再等一等。」

  然後手上就是瞬時傳來了一陣溫暖的觸感,握了我很久,久到說不清是不是快要一輩子。

  第二天醒來,我頭昏腦脹。關於昨晚的事,也記不太清楚。

  可聽初映說許先生陪了我一宿,今早一亮就離開了。

  「許先生對你可真是情深義重,昨晚小姐你吐了他一身,可他一點都沒嫌棄……」

  我看著窗外突然飛過去的鳥,聽著初映句句道來,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

  此人啊,對我,真像是彌補了我所受過的一切委屈、不甘和難過。

  往事如煙一場空,遇淑人當自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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