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雖然不高,但在全場靜默,聽候兩派尊長交談之時,卻是大膽之極。
眾人不自禁斜眼看了過去,赫然是張辰身側,一個黑衣勁裝少女,英氣端莊,正是袁巧,面對這位靈山寺神僧,絲毫不懼。
原來袁巧等人,先前商議之下,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不惜與靈山寺這些僧人一戰,因此也懶得拘泥虛禮,直接挑明了說話。
無住禪師被一位後生晚輩質疑,輕笑道:「這位女劍仙,莫非是凌波仙子傳人?」
「果然是如令師年輕之時一樣,雖是女子亦不讓鬚眉啊!」
張辰也是笑道:「無住禪師,有些話還是說明白些好!」
「所謂修真界秩序,是各門各派共同維持,並非是我神山派一派所能維持,更與明曉大義無關!」
「若是本派能做些什麼修真界立時就能平安無事,我派自然不會推辭!」
「只是還望老禪師能明白,靈礦山上,本派與希音觀太清谷一戰,不是我神山派挑起的,而是這兩派欺人太甚!」
「老禪師慈悲,願意維持修真界秩序,可如今卻是找錯了人!」
「若不是希音觀太清谷咄咄逼人,屢次三番在大荒南部生事,又何至於動起干戈來?」
夜色越發深了,月光卻越來越亮,灑在全場修士身上,兩波人身前,一老一少,一僧一俗,張辰臉上略微帶些稚嫩,但說起話來,卻是絲毫不退讓。
無住禪師再次審視了張辰一眼,這位年不滿十八歲的少年掌門,想不到不論是心機還是辭鋒,絲毫不輸任何老於世故的掌門。
過了半晌,無住禪師仰天打個哈哈,又宣了一聲佛號,笑道:「哈哈,張掌門,倒是老衲糊塗了!」
「希音觀那邊嘛,神機真人是前輩高人,當年白大俠見了,也是尊稱一聲前輩,想必是知道老衲的意思!」
「因此老衲特地前來,還希望神山派與希音觀太清谷兩家,為天下秩序著想,可以罷手言和,重歸秦晉之好!」
「哈哈,這也是正道盟大派應有的作為!不然何以令天下正道,正道盟各門各派,心服口服,遵從號令?」
張辰也是笑了一聲,道:「無住禪師!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依照正道盟決議,我神山派如今已經不是正道盟大派了,早已被逐出正道盟了!」
「靈山寺是正道盟大派之首,當日決議通過,靈山寺想必也是知道的,也是不曾反對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來說什麼正道盟大派應有的作為?動輒說什麼為天下正道秩序著想?」
這時候,神山派這邊的態度,越發強硬起來,屢次否決無住禪師的說辭。
無住禪師神色間略微有些尷尬,低聲道:「阿彌陀佛!正道盟自神山派創派祖師白大俠提議而成!」
「神山派被逐出正道盟,這又是從何說起?」
張辰故作驚訝之狀,道:「無住禪師,正道盟決議,向來是投票決定,五大派至少有三派贊成,才能通過決議!」
「莫非這一決議,繞過我神山派,還能繞過靈山寺這正道盟盟主?」
「無住禪師,要不要我現在,拿出正道盟決議玉簡,讓你看看?」
張辰說完,右手往身後一伸,作出命門中弟子,拿出正道盟決議玉簡來。
其實張辰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當初萬劍宗拿出正道盟決議玉簡,早已被張辰盛怒之下,一記迦葉指打成碎片了,門中弟子哪裡還存有什麼決議玉簡?
只是無住禪師,終究是低聲道:「張掌門,這事情也是說來話長!」
「當日正道盟提出這一決議,我靈山寺並不在場,據說仙霞宗也是默然,不贊成不反對!」
「嗯,因此正道盟,才作出了這一決議!」
張辰深吸一口氣,繼續沉聲道:「無住禪師,正道盟如何決議,已經與我神山派無關!」
「我神山派也自願退出正道盟,因此我神山派作什麼決議,正道盟也無權過問!」
「大師若是沒有別的事情,那我神山派就不奉陪了!」
正道盟自一百年前成立以後,確實是令修真界原先爭端不斷的局面,緩和不少,因此幾乎正道各派各家,幾乎都加入了正道盟。
少有世家或是門派,退出正道盟的,如今這創立正道盟的神山派,退出正道盟,倒也是奇聞一件了。
張辰神色鄭重,帶著些寒意,絲毫不像是在說笑,更無人懷疑,這位少年掌門。
「張掌門!」忽然對面的無住禪師,低喝一聲,終於變了臉色。
張辰凜然無懼,目光直直看向對面的眾位佛門高僧,冷聲道:「無住禪師,還有何分派?」
無住禪師看著張辰,沉默半晌,隨後沉聲道:「張掌門,既然你一意孤行,決議率神山派退出正道盟,老衲也不能強人所難!」
「只是正道盟肩負維持修真界秩序的重任,如今大荒南部,紛紛擾擾,部分門派爭端不休!」
「我靈山寺以正道盟盟主身份,命神山派停止一切行動,不得對任何正道盟門派出手!」
張辰聲音一寒,冷笑道:「老禪師,你莫非是常年處於靈山,雙耳不聞外事?」
「這大荒南部近些天來的騷亂,不論是歸根溯源,還是始作俑者,莫非真不知道是誰在破壞秩序?」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萬劍宗屢次作亂,襲擾我派附屬世家,這一次非得嚴懲不可!」
無住禪師卻是袈裟一抖,一位不起眼的白眉老僧,竟然散發出奇妙氣息,大紅袈裟上,金色佛光若隱若現,猶如佛陀羅漢一般,離得稍近的眾人,竟然有些承受不住,隱隱有跪倒仰望之意。
「張掌門,萬劍宗有任何不是,自有正道盟處置,除去正道盟以外,任何門派不得擅自出手,否則就是與正道盟為敵!」無住禪師散發出強者氣息,震懾眾人,隨後冷聲說道。
正道盟確實是有此決議,正道盟成立的初衷,就是為維持修真界太平秩序,終止各門各派之間,紛爭不休的局面。
因此才公認提議,除去正道盟大派以外,任何門派不得擅自對正道盟門派出手。
張辰立定當場,面對這位佛門高僧,周身佛光,渾不在意,冷聲道:「自有正道盟處置?」
「如何處置?老禪師,你知不知道,這萬劍宗做了些什麼?」
忽然張辰又回頭低聲道:「薛家主,你來給無住禪師說說,這萬劍宗近些天都做了些什麼?」
薛松濤原先有些畏懼無住禪師散發出的佛光,只是因著張辰所命,答應一聲,隨後高聲道:「老禪師,自本月初以來,萬劍宗多次襲擾我薛家所屬商鋪礦場以及府邸!」
「所到之處,搶劫無數法器靈石,還殺了不少我薛家子弟及供奉,甚至一把火燒了我薛家小鎮……」
待薛松濤說完,張辰又正色道:「無住禪師,你都聽到了?」
「萬劍宗如山賊土匪一般,罪行昭昭,幾乎是天理難容!」
「若是正道盟真的有心維持修真界秩序,就應該將萬仞山老兒,首級取下,以謝天下!」
「而不是在這裡,與我神山派說三道四!」
張辰身後,包括雲天陽在內眾人,都被這無住禪師那顯露出的佛光,威壓的心頭緊繃,幾乎喘不過氣來。
只是張辰卻如若未覺,依然是自顧說話。
那無住禪師觸目驚心,想不到張辰這少年掌門,竟然能承受住自己這佛光普照!
無住禪師臉色一寒,厲聲道:「張掌門,你再這樣執迷不悟,冥頑不靈,那就休怪我靈山寺,不念往日情面了!」
張辰微微抱拳,冷聲道:「哼,萬劍宗罪惡滔天,如此門派還要受正道盟袒護!」
「希音觀太清谷暗中教唆,靈山寺不去約束,反倒是來管我神山派的事情來!」
「如今老和尚你理屈詞窮,就要動武了?」
「哈哈,那就出手吧,讓我看看,靈山寺名動天下的絕技!」
無住禪師白眉一揚,驀然身上升起一片紅雲,原先披在身上的大紅袈裟,受靈力鼓盪,好似一面旗幟,迎風招展,向張辰飛來。
忽然張辰只覺得如同紅雲蔽月,眼前明亮的月光,竟然都被這紅雲所遮擋!
張辰右臂運起靈力,右手運掌如刀,向這袈裟削去,入手綿軟如同棉花一般,但這袈裟卻是不曾被損傷分毫。
張辰這一記手刀,運足靈力,卻是沒能削開這袈裟,也並不氣餒,召出裁雲劍,向這袈裟上割去。
場上眾人,緊緊盯著場中央,張辰二人拚鬥,張辰青色的身影,都被那大紅袈裟所蓋住,那旁觀的無住禪師,臉色也是甚為凝重,白眉緊縮,雙手掐訣,驅動那一件大紅袈裟。
這袈裟伏魔功,正是靈山寺絕技之一,無住禪師精研多年,依在降服張辰這少年掌門,讓靈山寺能令行禁止,號令四方。
那大紅袈裟,不時地一處鼓盪而起,凸出一角,顯然是張辰在袈裟里,苦思脫身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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